下雨的天气,两个小时的等待,努力要表现的诚意,不过十分钟,叫她给毁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面对袁沐,就很难理智。
计程车不准进校,于是在校门口停下。她付了钱,下车。突然被一个人影拦在面前,心里猛然一惊,抬起头,却是林嘉声。
“你吓死我…”一句话没说完,生生哽住,想起林嘉声此时应该是呆在医院才对,这一惊更非同小可。
林嘉声却笑着说:“怎么?傻了?”
“你?怎么跑出来了?”
“你也知道我是跑出来了?今天是儿童节,我托人买了票,跑出来陪你看话剧。可是你看看,话剧要结束了。”
褚非烟眼睛一酸,泪水就扑簌簌地落下来。
冬天的时候褚非烟生日,林嘉声给她安排了生日宴会,她事先毫不知情。当时确实很吃惊。林嘉声问她:“是不是惊喜?”她说:“是惊吓。”事后说起来,褚非烟说,她对生日节日什么的没感觉,生日提示时光的流逝,春节什么的太闹腾,其实她都不喜欢过。林嘉声说,没有一个节日是喜欢的么?她想了想说,有,儿童节,因为小时候每年儿童节,父亲都会陪她到市里唯一的那家剧院看一场剧,有时候是歌剧,有时候是舞剧,更多时候是话剧。
可今天是儿童节,她忘了,林嘉声却记着。
林嘉声当时就慌乱了,半天才说:“怎么了?你怎么了?”心里隐隐又有些兴奋,以为她是感动。
褚非烟说不出话来,泪水更加连珠串般滚落。千般的委屈万般的痛,只是再也控制不住。
林嘉声又觉得,她这个样子,不像是单纯感动。一时间也没头绪,只觉得心念一动,弃了手中的伞,抱住了褚非烟。
那感觉有些陌生,褚非烟却没有力气挣扎,也不敢挣扎,怕触到林嘉声的伤口
。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袁沐黯然转身上了车子,调转车头,逆行而去。
袁沐觉的自己像个傻小子,眼看着她脸色苍白,眼看着忧伤在她眼底一闪而过,他还忍心说那么无情的话,他还那样对她冷笑。然后眼看着她转身离开,在小区门口上了计程车。他无力阻拦,却无法不担心。开了车子去追,又不敢追得太近,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结果却只是来看一场她和别人的故事。
他想起那天晚上,是他自己随口一语,说自己是她的“哥哥”,没想到她真顺着他的话说谎,他当时还觉得挺有意思。而现在,他才知道这有多么讽刺。一语成谶,原也不过如此。在她心里,他只能做他的哥哥,或者,无关的人,将一点顺手人情也要算得清清楚楚的人。
有时候想抓住一些东西,却抓不住,想留住一些东西,却留不住。原是这样的痛楚,叫人说不出,又忘不掉。就像小时候,有调皮的小孩子叫他独臂,他那时候就想,他宁愿家境差一些,生活苦一些,甚至宁愿脑子笨一些,只要让他有一条健全的右臂。可奇迹不会发生,他从两岁多失去右臂,从此再不会有。就像十三年前,小蝉进了手术室,就再也没能醒来,他一度不肯相信,可那个鲜活的生命,是真的已经永远离开。
在十字路口穿行到正确的车道。车子继续穿行在细细的雨幕中,雨刷刷洗着车窗上的雨水,水痕一道道一道道地流下。袁沐的心也如这飘雨的夜,安静地痛着。
雨打在伞上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褚非烟哭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里好过了一点儿。话剧自然是没的看了。两个人的衣服都已半湿,也不能再做什么。褚非烟担心林嘉声的伤口,就说:“回医院吧,我送你回医院。”
林嘉声说:“我今天不想回去,我呆会儿回宿舍去住。雨快不下了,你上去换身干的衣服再下来,我们说会儿话。”
褚非烟不知道林嘉声不回医院能不能行,可她自己觉得很累。昨天改稿子改到两点多钟,早上不到六点就爬起来送到了公司,上了一天课,在袁沐家楼下等了两个小时,这些都还没什么,关键是任务也没完成,她从袁沐那里讨来的,除了沮丧,还有心里的痛,那种说不出来的痛。
于是,褚非烟摇摇头说:“你要不回去,就回宿舍休息,这样天气,你的衣服也湿了,不能在外面呆着。”
“可我想跟你说话。”
林嘉声有时候就是像个孩子。褚非烟有些无奈,也只得说:“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等你好了,再慢慢说。要不然打电话也一样。嘉声,我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现在头好痛。”
林嘉声一听就紧张起来,盯着褚非烟说:“你怎么了?昨晚怎么了?”
褚非烟想笑笑,也笑不出来,只说:“没什么,就是看稿子。好几份很差的稿子,我改到两点多,今天不到六点就爬起来送回公司,然后赶回来上课。”
林嘉声皱眉:“不干了,这工作咱不干了。”
“当初你主张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