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响虎却再次的涨红了脸。
这并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未雨绸缪的想法,尝试打通更多的对外通道不过是基于对双贤城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不看好的悲观情绪作祟。
这的确是他此时觉得惭愧的部分原因,却绝对不是主因。
主因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做似乎太过愚蠢。
“我……我这次是乘坐小型潜艇回来的。”他答道。
“哦?”斯宾格回应道。
这是一次成功的应答,因为他只用带着笑意和疑问语气的一个字,就让响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所讲继续说出的话,斯宾格其实并不知情。
但对于斯宾格来讲,却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因为他已经习惯完全不经过思考,下意识的去掩藏自己在很多方面并非全能全知,而伪装成足以睿智到在任何方面给任何人足够的指导的形象。
无形装x最为致命,但无形到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装x,却会让斯宾格觉得懊悔与自责。
在事后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他大抵会觉得羞愧与惭愧,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响虎这样的年轻人,并不是他需要去扮演某种虚假的形象才能足以支撑起某种坚定的虚无。
但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与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反应,并且自己都不曾觉察。
但他的这种不自觉不自知的伪装,却成就了响虎自己的情绪完整。
“是我自己狭隘了,以为陆地才是我们的突破口,却忽略了通过海洋其实我们无处不可达。”响虎带着深刻检讨自己的语气答道。
他其实大可不必自责,因为被惯性思维束缚的从来都不止是他一个,而是所有的人类与虚无。
惯性思维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很多很浅显的道理在有人提出之前,所有的人都认为如果可行肯定早就有人提出了,并没有人意识到这种自我否定阻断了你的伟大。
在活字印刷被发明之前,所有的人都认为必须完整的雕刻每一页文字,才能完成一本书的印刷。
他们没有想到,可以预先雕刻所有单个的文字,然后拼凑在一起形成一本书并重复利用这样简单的创意。
在滑翔机发明之前,人们认为只有足够轻薄的纸与篾片制作的风筝,才能飞上天。
他们只追求更轻的纸与篾片来完成更具备艺术性的风筝,却没有去想到如果纸片与风筝的股价在轻的同时足够坚韧,制作足够大的风筝,人其实也可以借由这样的风筝飞上天。
哦不,他们对于飞行执着于筋斗云与平步青云腾云驾雾之类浪漫的幻想,无暇去顾忌这些具体而细微的事。
别去嘲笑他们,因为我们如果活在那样的年代其实我们与他们无异。
就如同在现代的年代里我们其实除了了解更多由旁人发现的知识之外,一直也在扮演与他们相同的角色。
人之为物,永远活在自己的经验里,并在经验里获取自己的利益,能突破经验的永远只是极少数。
果核时代人与虚无的经验就是,探索者机体不适合海洋。
真的不适合吗?史前的科技水准已经能实现各种浅层智能的人工ai对于深海的探索,在果核的资料库中有无数这样的成熟技术,然而人类与虚无对于疆域思考的局限性仍停留在陆地。
真的是因为不适合么?并不是,只是因为麻烦。
就如同雕版印刷与木活字泥活字乃至铅字印刷之间,存在油墨属性等等之类的障碍,既然前人有成熟的技术,我们何必要独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