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年的公路追杀依旧历历在目。
阮茉全程是躲在车里的,趴在后车座,脑袋都不敢冒出来。原本那辆车是去接她父亲下班,只是顺道改了一下路,先去接了阮茉。
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疯了般想要了她爸爸的命,用铁棒拼命地砸着她父亲的公务车。
公路上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汽油烧的半边天都被染红,最后一幕阮茉看到了烈火之下,□□的肩膀。
黑色龙纹喧嚣,像是要把黑暗吞没,要将这世界撕裂。
那一个画面,永远定格在了阮茉的脑海中。
周子珩发现了阮茉在偷偷看他,他想到自己在解衣服,很快便拉了上去。龙图腾转瞬即逝,一下子就看不到那纹身了。
“那行,那就照着这个合同与那边拟订。”周子珩穿好衣服,直着身子,将签好的文件递给周雾。
他又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小茉莉,小姑娘依旧在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周子珩将周雾和医生都给打发走,然后对着阮茉挑了挑眉,有些戏谑,语气里全都是轻快,
“这么喜欢偷看哥哥的身体?”
“……”
阮茉可不是痴迷周子珩的身体,她抓了抓膝盖上的衣服,忽然就站起身。
胳膊伸向旁边的水杯。
“我……”
“我去接点儿热水。”
周子珩看着阮茉,觉得阮茉哪点儿不对。但阮茉没有给他继续探索的机会,抱着水杯就急匆匆赶了出去。
她真的鲜少有这般完全不受控制的失态过。
阮茉沿着走廊走到了病房最外端的茶水间,上午明媚的阳光正透过贴了白瓷砖的墙面进入,捋出一道柔软的淡金色光线。阮茉一下子靠在了饮水机旁,打开了热水,水哗啦哗啦往下放,蒸汽瞬间就从烧开了的滚烫热水中冒出。
不一会儿便弥漫了整个茶水间。
阮茉的肩胛骨贴在墙壁上,墙面冰凉,很快有水雾在瓷砖上凝结成水珠。湿漉漉的空气,金灿灿的阳光,哗啦哗啦往下流的流水声,阮茉死死咬着牙。
忽然,就绷不住了。
脑海中全都是那天夜里最后出现在烈火之下的黑色纹身,因为当时过于的崩溃,所以那夜每一帧的画面她都记得格外清楚。
那个龙纹身几乎都快成了日后她做噩梦的梦魇,她是一定不会忘记那条龙的每一步花纹。周子珩虽然只是稍微下拉了一点儿衬衣,阮茉还是只看了一眼——
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她就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是同一个纹身图腾!
阮茉浑身颤抖地蹲在地上,水从杯子边缘溢出了,晕到了外面。有护士听到了声音,赶忙跑了过来,看到小姑娘蹲在那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小姑娘,你怎么了呀?”
“……”
陌生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劈开了阮茉正在出神的神经。
将她拉回了现实。
阮茉怔怔地抬起了头。
眼尾有点儿红。
似乎是被水蒸气给扑的。
“……”
那是个很温柔的护士小姐姐。
说着一口很甜的英文。
阮茉坐在那里好半天。
最终她摇了摇头“我喂你。”
“……”
一连好几天,
阮茉都按时给周子珩送粥。
不光送粥,
还每天都会换不重样的旗袍。周子珩再觉察不出不对劲儿那他就不用再姓周了,他当即就拨了周雾的电话。
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雾支支吾吾,半天,才绝望地承认了道,
“那天,送小姐回庄园。”
“……”
周助理回忆着那天的状况:
小茉莉也不知道从哪儿知晓的周子珩是因为她的缘故,才遭人暗算。虽然原因不是直接出自阮茉本身,可就是因为阮茉撕了程舒瑜,周子珩为了保护阮茉不惜跟程家翻脸,程家被迫退出那个极为重要的项目——
周子珩才去找的欧洲合作方,而欧洲风险大,这边似乎一直有人在盯着周子珩的性命,几乎回回去欧洲,周先生都要经历大小不一的无妄之灾。
阮茉当着周雾的面,脸都哭花了,眼睛肿成了桃子,泪花一颗一颗往下掉。一路上她一直就在问周雾,哥哥究竟是不是因为她的缘由才出了如此事故。周雾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女孩子居然这么能哭,还能哭得如此让人心疼。可能是阮茉哭得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原本周老板不让说不让说的事情,周雾还是一个没招架住。
在车上告诉了阮茉。
“也不能这么说吧,程家本来就过分了。”
“先生跟程公子之间,也是有大大小小的矛盾的。”
“欧洲这边本身也乱,年年有问题。可就算先生这一次不来,明年肯定还会来的啊……”
周助理小心翼翼地道,
“先生真的是在意阮小姐你的,所以阮小姐也不要责怪先生瞒着你啦……”
阮茉哪能责怪呢?
她靠在车玻璃上。
目光望向窗外。
一只只巨大的风车,四个轮片在慢慢悠悠随风旋转。
半晌,阮茉忽然咬住了嘴唇。
用胳膊堵住了脸颊。
周雾瞬间就后悔死了,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没能守得住这个秘密!
周子珩听晚周特助苍白无力的解释,气得差点儿把电话给砸了。
此时周雾还在开车,慢吞吞载着阮茉往医院去。阮茉又要来看周子珩,虽然已经晚上了,但她还是打扮的漂漂亮亮,这让周助理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周子珩揉着眉头,阮茉煲的粥的确是好喝,然而他更不希望小茉莉把这件事往心里去。
周助理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到临头了,所以这次连病房都没上去。阮茉又提着保温桶,轻轻敲开了周子珩的病房门。
周子珩静静地看着她。
还是有很多文件要批阅,周子珩戴着眼镜翻阅那些英文合同。阮茉一个人坐在旁边,哥哥给她留了好多香蕉和小橘子。
然而阮茉没有吃,她提着保温桶,愣愣地望着病床上的周子珩。周子珩批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