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好!”林天华红绳往我手里一塞就开始用力跺脚,把地板跺得“砰砰”响——抽筋抽狠了都这德行。
“哎…诶?”我应了一声,紧接着回过味儿来。这不对啊,我攥着红绳,谁来斗骷髅煞啊。
骷髅煞张张嘴,原地轻轻一跳,转身就向我这边跳来。我可不敢让它近身,往旁边一闪,躲进了林天华身后。骷髅煞猛地一扑,正好和林天华撞了个满怀,一下成了滚地葫芦。骷髅煞可不管扑倒的是谁,反正只要是活物,他就敢下嘴。林天华手一伸一缩,骷髅煞上下牙“咔”一声合上,紧接着就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骷髅煞腮帮子鼓的满满的,“噗”一声炸开,被福尔马林泡了许久的肌肉四处乱飞,吓得我赶紧闭上嘴,生怕不小心掉进嘴里一块。
挨了这么一下,骷髅煞也有点儿蒙,长着咧到耳朵根的大嘴,跟动画片里那些个吞了炮仗的角色似的,黑烟直冒。林天华一脚蹬开压在他身上的骷髅煞,手脚并用,飞快退到我身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接着跺脚——看来抽筋抽得挺厉害,没抽半小时绝对不可能疼的跟跳踢踏舞似的。
“听我说,你攥住这根红绳…”林天华按住我的肩膀,拍出一张符暂时挡住骷髅煞。
“凭什么送死的事儿让我上啊!”我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听我说完!”林天华有些恼怒,“你攥住这红绳,用自己的煞气吸引它,等我腿不疼了,再配合你干掉它。”
我打量一下林天华,就说话这会儿工夫还不住地跺脚,估摸着没有三四十分钟他那腿好不了。再看看骷髅煞,舌头都被炸的吐出来了。算了,权当遛狗。我拿着红绳在自己手腕上缠了几圈,煞气运行全身,使劲一拽,就把骷髅煞拽了个跟头。还没等它起来,我冲林天华打了个招呼,用蛮力拖着红绳就走,顺带着把骷髅煞在门框上磕了一下。
解剖楼看着不大,实际上…还真就不大,起码不够遛狗用的。围着楼道转悠了一圈又一圈,数门牌号都数累了,光跟林天华打招呼就又不下十次——咱这一点要比大禹强,他老人家才三过家门而不入,照样没耽误生孩子,我这都十次了,愣是没回原处坐下歇歇。
“喂,你累不累?”我闲的没事儿,回头看了看骷髅煞。一开始它那舌头就没收回去,被我拽着溜了半天,硬生生把走廊给舔了十遍,弄得现在地上那瓷砖比打了蜡还亮。
骷髅煞摇摇晃晃地爬起。我用力一拽红绳,又给他拽趴下,充分展现了对超自然生物合理权利的蔑视,以及修士对于弱与自己的个体的欺压与凌辱。现在要是有个新闻记者给我拍几张照,一准能获普利策奖,标题就叫“平地上的阶级”,一个站
着,一个趴着,站着的不让趴着的站起来,多形象啊。拖着骷髅煞,我再次路过最开始的教室。林天华正盘腿坐在地上调整气息,抽筋的那条腿还在不自觉地一蹬一蹬。
“呦,溜着呢。”林天华就跟看见邻居家的遛鸟大爷似的,面带微笑对我招了招手,“你别在这一圈圈地走了,我看都看得心烦,要不你换层楼?”
行,得亏你没问我吃了没。他妈的你以为这真是遛狗啊,碍着你事儿了我还能换地方。要不是步子快再加上骷髅煞关节不灵活,我早就进骷髅煞的肚子了,现在头发被啃没了一块都算我运气好。想着想着,我不由自主地开始迁怒轩辕将他们几个。无论是收拾阴魂还是应付骷髅煞,这几个基本就没见着影子。我掏出手机,用力按下倒数第二个号码,听筒里一阵鬼哭狼嚎——轩辕将在地府通讯那里新办了个套餐,免费送的鬼叫彩铃——僵尸才慢吞吞地接起电话。
“喂,有什么破事儿,快说。”轩辕将相当不耐烦。
嘿,你还有脾气了。我也粗声粗气地回答:“你死哪去了,现在我手里牵着个骷髅煞,快来帮忙!”
“我现在能走得开也行,尸气阵和鬼打墙出问题了,你听听!”轩辕将话音刚落,又是一片鬼哭狼嚎,夹杂着明显的猫叫声。
“哪来的猫?”我奇怪地问道。
“你上次弄死的那些,让我捡回来做成干尸了。”轩辕将加快了语气,“见着你
以后,尸体里的怨气又被激起,和鬼打墙里的鬼气一起变成了怨凝魂。”
怪不得我觉着在四楼看见的那张猫脸那么熟呢。一脚踹翻骷髅煞,我继续聊天:“你就不能出去买点腊肉啊,牛肉干也行。”
“那不是贵吗,我也不富裕。”轩辕将倒是说了句大实话。现在他喝的血全是从医院里买的,一单位五百,还不是新鲜血。
得了,全都指望不上,我要是敢让苍景空上来帮忙,林天华能清炖了我。我把手机往兜儿里一塞,扯着骷髅煞就走向楼梯,咱搞清洁就要彻彻底底,不能光顾一层楼,再说,二楼地方大,想横着走横着走,想竖着走竖着走,实在走腻歪了,咱还可以小跑——我这就是闲的发神经。看了看骷髅煞,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整个身体都缩水了一圈,离着皮包骨头也差不多了。摇摇脑袋,我扯住红绳,牵着骷髅煞一路小跑下了楼,到了二楼,骷髅煞那脑袋还跟装了个弹簧似的起起落落。
脑后传来细碎的声音。我下意识拽了拽红绳,没拽动,又拽了拽,还是没动。按理说,运起煞气后,我的力气不说能跟电影里一样拦个火车头什么的,但起码拖动一个人没问题。紧接着,“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传入我耳中,我回头一看,瘦的皮包骨头的骷髅煞死死地抓着地面,手指都陷入瓷砖中,要是给他弄身羽绒服穿上,铁定炸毛。骷髅煞背又向上拱了拱,紫黑色的皮肤上,骨头的凸起清晰可见。“啪”一声,一截灰白的脊椎撑开皮肤,紧接着,清脆的爆鸣声接二连三响起,一块块骨头撑开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淡黄色的不明液体沿着骨头滴落在地上,福尔马林独
特的刺鼻气味在空气中渐渐弥漫。
我心里立刻凉了半截,这还了得,就我这点儿本事,也就趁着它活动不方便的时候欺负欺负,真要打起来,第一个跑的肯定是我。骷髅煞还在那蜕皮,我抬腿就要跑,右手手腕一紧,把自己扯了个跟头。这下我可是把自己给坑进去了,遛弯儿的时候怕骷髅煞跑,特意把红绳在手腕上缠了十几圈,不光系上死扣还顺带着紧了紧,成了个死疙瘩,正巧匕首又让张飞给扔没影了,现在想跑都跑不了。
骷髅煞被我惊动,猛地抬起头,两只眼眶一边有眼珠子另一边窟窿里冒着红光,不仔细看跟终结者差不多,其实也没差,反正我要是跑不了,肯定一样被终结掉。骷髅煞张开嘴,暴露在外的气管动了动,冲我发出一声咆哮,声音甭提多膈应人了,跟一面被三个架子鼓手轮着敲的破锣似的。我一手捂住一边耳朵,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开录音,赶紧录下来,这声音当闹铃用,是人是鬼是僵尸都得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