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尘世,乃是人心的集合,浊气的沉降,催生了种种欲望,而欲望在人心中壮大,反哺浊气,让世间已再无清净之地。贪婪、嫉妒、愤怒、悲伤、怨恨…凡人,正在变成活生生的鬼,相互掠夺,相互吞噬,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残杀。因此…
因此,我果断关上了手机。修真界的讲道比天气预报还不靠谱,这话有本事你冲凡人说,看看是你多收俩徒弟还是精神病院里多收一个病人,切!
然而,就是因为这个倒霉节目,我相当倒霉地被拽到了能挤死人的操场中。还记得cos社团吗,之前一直没说名字,“破碎维度”,从三次元跌落到二次元。逢年过节要是不搞点活动,还能叫社团?所以,原本觉得这社团没前途的苍景空又重新回去,只在隐之兄弟会中挂了个名字——这次她倒是没犯傻,被人拍照永远比被鬼拍肩膀有前途。
“你要知道,大学也是个小社会,勾心斗角的事情少不了,我带你来,就是让你看透世间百态,锤炼浊心。”轩
辕将一脸不情愿地对我说。
拉倒吧,你是因为没给苍学姐拉够了观众,拿我充数,再说,我还看不透人心吗,看不透人心我能装傻吗,能躲得远远的吗?
轩辕将不信:“虽然灵眼号称能看穿一切,但也得看长在谁身上!”修真界的修士虽然都自称超脱,说白了就是宅在家里几百年不出门,更何况那些修真家族的子弟,从小就不问世事,根本不可能看透人心。就那苍景空来说,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副小孩儿脾气,动不动就闹点儿小情绪。
“不信咱俩赌一把,我连灵眼都不用。”我不屑地笑了笑,“你挑人,用你的法术。”
轩辕将闭上眼睛,诡秘的气息从他额头分成两路,自眼角钻入他眼睛中。魔气,从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诞生的气息,和先天浊气有相似之处,但更加暴戾。随着眼睛睁开,轩辕将的瞳孔仿佛两个黑色的深渊,就连阳光也无法反射出一丝一毫。轩辕将嘴角微微弯起,胳膊越过我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两个勾肩搭背看起来亲密无间的男生。
“嫉妒,不屑。”我瞥了一眼,就懒得再看,人心复杂
,但主要的想法看出来也就够了。
“那个呢?”轩辕将收起脸上的微笑,指着苍景空身边另一个穿汉服的女生问道。
“嫉妒,炫耀外加自卑。”我看了看那个搔首弄姿的女生,不屑地撇撇嘴。
不管目瞪口呆的轩辕将,我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逛,吸纳一缕缕在空气中凝而不散的先天浊气。自从学会察言观色后,那两种举动我见得太多了。利用他人的弱势来凸显自己,挤压别人的空间。入飞蛾扑火般簇拥到比自己更耀眼的人身边,一边讨好,一边东施效颦来凸显自己。修真者为了保护自己那一缕先天清气而隐居避世,以求长生不老,从而高高在上地冷眼俯视众生,凡人因为自己那一缕先天浊气而不断奔走,终究不过一抔黄土,只为在某处留下一个自己存在过的印记。
“小朋友很迷惘啊。”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一个外国老头,至少在扮相上是个外国老头,穿着一件长袍,带着高高的尖顶圆帽,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盘腿坐在那里。老大爷长着一脸大白胡子,圆脸上一个红色的酒糟鼻显得相当滑稽,两只眼睛在帽檐阴影的遮蔽下显得炯
炯有神。
“大爷,在中国,称呼一个年轻人要叫小伙子。”我友善地笑了笑。
外国大爷脸皮动了动,笑声从哪一堆大胡子中传来:“我活了五百多年,你才二十岁左右,称呼你小朋友都是叫大了。”
随着老大爷情绪波动,一丝气息从他身上散发,既有魔气的诡秘,又有煞气的侵略性。我一愣,走上前低声问道:“大爷也是在修真界里混的?”
“巫师,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宋喜定。”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一个棕黄色的圆球摆在面前。
巫师?怪不得这一身看着这么熟悉。您是伏地魔的哈利波特的那个邓布利多啊,还是索伦的萨鲁曼的那个甘道夫,都不是的话,您会昆特牌吗?宋大爷发话了:“别说那乱七八糟的,真正的巫师不跟那些人一样,我们是研究神秘学的群体之一。”
“哦。”我点点头,“您都研究什么啊?”
宋大爷一听,胸膛挺了挺:“我是研究命运的,通过充满魔力的法则卡牌,观察星辰和万物的变化,以及运用魔
力窥探,来占卜过去与未来。”
说白了就是算命呗,大爷您忙着,我先到处去转转。刚一转身,我脚下就被绊了一下。老头儿手里拿着根头上带弯儿的长木头棍子放在脚边:“别走啊,你不是迷惘着吗,我给你占卜一下。”
我有点儿生气了。算命我也会,小学时候就会了,做选择题不会选,弄四个纸团写上abcd,摸着哪个选哪个。也就是那一次,我在心里种下对卜算之事深恶痛绝的种子——被监考老师当成作弊拽到走廊上罚站了一节课。
“小伙子你别不信,我先说说你过去之事,不准你随时可以走,不要钱。”宋大爷见我要走,一把拽住我不放。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就算老人说他被黄大仙附体了,你也得趁他睡觉在他枕头底下塞一只死黄鼠狼。所以,我耐下性子,伸出右手:“那你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