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的冰裂纹变得更细密,七叔气炸了,真的炸了,一身鬼气因为情绪的波动,一股脑地放出体外,将屋里翻了个底朝天。我费了半天劲,才把自己从墙上的人形凹坑里拔出,顺便和隔壁宿舍目瞪口呆的富二代招了招手。作为长辈,七叔无疑是和蔼的,强忍着怒气向我保证,会在地狱里找一座缺驴缺的比较少的血肉磨给我拉,另外加上一块比较耐用的鬼刀磨刀石。胆战心惊下,我还不忘看看电脑上的官方邮件,上面写着恭喜我刚刚开了个“潘多拉”。
“无常司都报给阎委会了,只要拿到情报,分析后就行动,现在…”七叔在一片狼藉的宿舍里来回踱步,不时用颤抖的手指指我俩,“我要是你俩现在就去地府,趁着阎委会开会把那炸了。”
我满脸赔笑,抓起桌子上轩辕将削好的水果:“七叔,消消气,吃个苹果。”
七叔冷哼一声,一口把削的只剩核的苹果塞嘴里,三两口嚼下肚子。他沉默,我连打气都不敢喘,悄悄把电脑画面上搔首弄姿了好久的“潘多拉”送进仓库,抓紧时间想弥补的方法。轩辕将眼巴巴地看着我,在这方面他的动脑能力明显低于掐架能力。三想两想,我还真想出来一个馊…好主意,地府不是要用这份情报行动吗,干脆也别派别人了,直接让隐之兄弟会上,只要任务完成,谁还管变成一团废纸的情报哪去了?
七叔点点头,嘴角却挂着一丝嘲讽:“是个好办法,你们都死了,也就不用追究责任了…你当那是你邻居家能随便进啊,那是阴界,你觉得阴界代表着什么!”
我邻居家我也不能随便进啊,他家养了条一百多斤重的比特犬,他闺女比那狗还沉一百斤。阴界代表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从轩辕将给我灌输的知识来看,那地方就跟说汉语的社会主义美利坚差不了多少,最多倒个时差。七叔低下头,脸上开始扭曲,片刻之后,他抬起那张能吓死聻鬼的脸,两只黑溜溜的魂僵眼睛好像能直透人心:“也
只能这么办了,不过地府没办法帮你们,应该说,绝对不能让地府帮你们…阴界,那可是片被修真界忘掉的天地。”
聂青的事情我忘不了,但忘不了又能如何,不说轩辕将就在我上铺,颜大爷也是看在苍、林两口子份上才给我打折,索性继续装疯卖傻。原本以为,这么大的事情至少要投个票,之后才是把票扔进垃圾桶里强行通过,岂知,除了我,隐之兄弟会基本都没什么反应,最大的准备就是从中午不约而同地睡到晚饭时间倒时差。
“怨我!怨我!”看着我们两手空空,尤其是轩辕将嫌麻烦连符纸都没带,七叔后悔地直跺脚。坦白说,阴界绝对比我们想象的危险无数倍,不过怎么个危险法谁也说不明白,所以,乱准备不如不准备,遇到危险跑起来还能快点。
子时,三刻,俗称“零点四十五分”,宜炼丹修仙、仗剑伏鬼、看片锻炼、熬夜开黑,忌…反正你要睡着了那就啥都忌。我看看手机,在掐指算算时间,最后看看轩辕将那块号称“永不出错”的法器手表,终于把因为刷手游时间而混乱的计时器给设定回了正轨。
七叔重新尸合阴阳,站在正对学校大门的人工湖上等着我们。在他周身鬼气的镇压下,水面波澜不惊犹如明镜,连天上的飘过的云朵都照的清清…看错了,林天华从桥上扔下去的肯德基纸袋。有条阴脉贯穿了学校,也是七叔选定的去阴间的入口。虽然脉眼在办公楼里,我们还是选择在人工湖做法,原因很简单,阴阳两界的地形都是对应的,从楼里走,一头扎下去,到了阴界就等于把自己活埋。
“魂连天地,尸通阴阳!”七叔的魂僵修行一脉有自己独特的法术连同两界。其实轩辕将的阴阳僵更容易实现,不过他压根就算不上有修为,那些僵尸术与其说是法术不如说是种族本能。白无常的外貌散去,露出七叔阴身的真正面目,一具半透明的尸体。随着七叔法诀完成,阴身就像失去支撑的力量,脱离七叔的阳身,从他背后直挺挺地向水面仰倒,脚底却像和本尊粘在一起。阴身旋转一百八十度,与七叔的阳身形成完全的正反对称。原本表情凝重的八叔眉头突然舒展开,目光呆滞,紧接着,以他的脚底为中心,泛起一圈圈涟漪。涟漪散发的越来越开,几分钟后,化为低矮的波浪,十几分钟后,掀起的浪头已经盖过七叔的膝盖。
我聚精会神地看着水面,只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七叔的一声大喝,“开”,紧接着人工湖的死水化为巨浪冲上宽阔的大理石斜拉桥,把躲闪不及的我们淋成落汤鸡,去势不减地向着另一侧岸边推进。青红两色光芒交替闪过,巨浪仿佛成了板擦,擦去了湖水表面上那一层伪装,露出了水下那个被隐藏的世界。
天空是黑的,连月亮也被林天华召来乌云遮住,然而,从桥上向湖面看去,却是一片光亮的蓝天。
林天华人混胆子大…艺高人胆大,桃木剑一指,纵身跃起,脚背在桥柱子上一绊,以一个抢扑的姿势跳下水,激起的水花模糊了另一边的阴界。见到自己的未婚夫跳了,浪漫主义武修苍景空自然奉行浪漫的“youjump,ijump”,小腿轻轻一弯,跳过桥柱子,空中转体三周半进入水中,顺便用自己外放的真气强行压住水花,展现一个能让最苛刻的评委给出满分的姿势。张志杰倒不在乎这些,他随便找个人附在上面就行了,这次他选择了我。至于剩下的两个人,轩辕将你敢踹我咕噜咕噜…
几乎在接触到水面的同时,我就感到自己穿过了一层脆弱的薄膜,阴界到了。紧接着,我灌了一大口水,要不是
一拳砸在自己下巴上,强行闭嘴,估计还要喝更多水。不在脉眼开通道的坏处就是这一点,穿界后必然出现在阴脉附近,就算阴脉在化粪池底下我也只能认。根据潜艇上浮的原理,我张开四肢增大接触面积,借助内气把一肚子水逼出体外后,以巴西龟做仰卧起坐的姿势露出水面。七叔的阴身还没走,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活脱脱一个“奥斯卡大黑人”。
一层鬼气扫过阴界的水面,让水面成了我们的立足之地。七叔的阴身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声音:“阴身嘴里有张符,你们要回阳间,就在这里烧了。”
我仔细一看,果然,阴身四根大长牙之间有个小纸团。问题是我没胆量伸手指头啊,七叔不咬人我知道,但看那些牙齿的锋利程度,随便碰一下感染破伤风的几率比股市暴跌还大。又是一阵磨蹭,这次不耐烦的是林天华,一桃木剑挥在阴身后脑勺上,把沾满尸油的纸团震落到我手上,也把阴身砸进水底。
失去了阴身的镇压,我们再次掉进水中,不过,有了准备,就算不会游泳,上岸并不难。阴间的环境比阳间好不少,从我们所处的位置还是一片荒地就能证明。跟着七叔
折腾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没吃,不免有些饿。于是,作战计划第一步就这么定下了,找点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