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猫着腰走到驾驶座附近，驾驶员左手扳动操纵杆，将机头下悬挂的探照灯移动到那个方向。一个黑点在探照灯的锁定下高速飞行。螺旋桨的轰鸣惊起了不少飞鸟，但直升机却将它们远远落在后方，这个黑点能以几乎超过直升机的速度飞行，极有可能是惶天的分魂。

灵眼一扫而过，远超肉眼的视距，让我清楚看到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惶天。

“跟上他，看他最后停在哪！”我拍拍驾驶员的肩膀，掏出传音符晃两下，对准烟雾中出现的八叔影响喊道，“已经发现惶天的分魂了，但真身的位置还无法确定！”

“我先让俢警去协助你布阵，等确定位置以后一定要困住他！”八叔思索片刻，掏出另一张传音符。

十几点银光飞快地接近直升机尾部，逐渐围拢在直升机周围减慢速度，露出俢警蓝白色的制服。带队的是那个方

脸组长，估计接到上头的命令一直在学校里蹲守。见到我之后，他先是一愣，死死盯着我，掏出一块玉佩放在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神色缓和下来，冲我比了比大拇指。

惶天的分魂一直保持匀速。我不确定他是否在故意引诱我们去往错误的地点，或者直接带领我们到实力大增的真身面前，毕竟，因为修炼环境和修炼时间的不同，这些分魂实参差不齐，很难说下面的那个分魂是不是已经竭尽全力在逃跑。听到的我传音后，俢警也谨慎起来，全体放出护体气息，并逐渐向直升机靠拢组成护航的队形。几名俢警微微一晃，收起脚下的御剑钻进机舱中，二话不说开始打坐恢复，准备替换那些内气损耗过量的同事。

几次轮换之后，一座光秃秃的山丘出现在直升机的视野中。山丘不大，在郁郁葱葱的地表植被中却异常显眼。惶天的分魂靠近山丘之时，突然坠落，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下。正在机舱里休整的几名俢警掏出御剑踩在上面，跳出舱门紧追先一步降落的八九人。我示意驾驶员减速，召来风灵之力裹住全身，对准十几道银光消失的地方，一脚踩出舱门。二百多米，对经过炼器师改造的直升机来说并不高，呼啸的狂风穿过风灵之力形成的缓冲气场，灌进我的衣

领，冲击着筑基期的肉身。落地的第一时间，我从地上爬起来，拽住方脸组长就不松手。在空中还没有太大感觉，刚一落地，我就发现这里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十万名修士沉睡的坟场。

“我们知道这个地方，当初考古发掘还是我领着人布置的警戒线。”方脸组长哈哈一笑，满不在乎，“放心，这地方我比你熟，里边那墓都挖空了，估计现在连耗子都没有。”

“那个守墓灵就让你们挖？”我默默挂在腰上的法器盒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我心中。

方脸组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出的话让我如坠冰窟：“阵法都让我们给破了，哪来的守墓灵…你不会来过这里吧？”

当然来过，而且还遇上了墓灵公孙十万，遇上了十万名不愿投胎的修士残魂，遇上了我的一段前生，这些隐之兄弟会都能作证。为了不让方脸组长以为我是中了幻术，我还特意取出一把破灵灰，散去其中的先天浊气，交给他化验。

“这还真是修士的骨灰，虽然修为不好准确辨别，但估

计综合实力不会在元婴以下。”方脸组长鼓起腮帮子吹掉掌面上的骨灰，皱起眉头，“你可能是遇上里表阵，别人进到那里的时候看到的表阵，你看到的里阵，因为有你的带领，所以离你不远的人也一起到了阵法里。”

里表阵，古代修士为保护自己的墓葬而建立的阵法。虽然修士墓里机关无数，但时间一长，很可能会失灵，况且，再精密的机关也总有一天会被破解，到时候不仅墓葬里的陪葬品会被夺走，就连修士的尸体本身在修真界也是一种贵重的物品，无论是炼丹、炼药或者炼尸，属生前带有修为的义骸为上品。因此，修士发明了里表阵，通过复制一个空间或一段时间，使其相对独立于世界，然后，在两个空间中分别布下表阵和里阵，最后在入口处用阵眼将两个阵法联系到一起，设定好触发条件，当有盗墓者或无关的人进入墓穴中，表阵就会启动，隐藏里阵所保护的真正墓葬，将修建在世间的假墓展现出来，当达成一定的条件或自己的后辈前来祭拜，表阵失效，阵眼会把这些人带到里阵中，又因为考虑到后代的婚配或灵兽，通常与里阵触发者结缘的生物都能进入真正的墓穴，也就是轩辕将他们这些与墓穴完全无关的修士能跟随我进入其中的原因。

“我进去，你们破表阵，我破里阵，赶在鬼差到之前完成！”推开拦在我面前的方脸组装，我深吸一口气，毅然踏入洞口。

仍然是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遍布其中的阴气，我又想起当时阴灵那张扭曲的面孔，在里阵中，无论是何种自然灵，都多了一股神气，有了自己的意识。阴阳煞数次祸乱天地，不断消磨天道，导致和天道共生的自然灵也受到损伤，我已经明白，这座里阵所剥离的，并不是空间，而是一段消失在修真界历史中的时间。

公孙十万仍然在那里清扫那些不存在的灰尘，机械化地路过每一个冰冷的墓碑。我向他打个招呼，扫视着每一寸空间，寻找惶天真身留下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