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帐!你无耻!”
吴刚气得脸发青,手直抖。
白白送了三百块?狗日的樊股,当初就知道飞鸽的实际价格,却装聋作哑稳起,太可恶了,太卑视了,做人怎么能这样?
“你说什么,现在还有混帐无耻?混帐无耻只有前些年才遍街都是,现在可都成了八十年代新一辈了。”
扑!吴刚扔了话筒。
阿兵看看他。
“吴刚啦,你怎么的啦?额上肿啦,脸也青啦?快写快写啦,写了我们还有那事儿啦。找到没有啦?”
张罗在旁扑嗤一声,一口凉白开喷出。
刹那间,哗啦啦的一片凳响。
下午快下班时,区商业局业务科关于《秋展出摊的工作通讯》终于最后定稿。捏着那张被改得稀里糊涂的最终定稿,吴刚直摇头,签上自己的大名,扔给了张罗。
“你改我改大家改,你提一条我提一条,大家又提几条,唉,真是能折腾
人。剩下的,就看你啦。”
张罗捡起来,费力的读着,一面皱眉头。
“这是谁改批的,一个个硬邦邦,像士兵下操?哦,王钢王局长的。这个呢,”
一面损着,一面指挥吴刚:“把钢板和铁笔拿出来,调油调油,还有蜡纸呢,安上安上,抚一抚,不要起皱。”
吴刚有些不愿意了,咕嘟咕噜的。
“哎张罗,你可是领导钦定的专职刻印员,肩负着局里所有的机密和档案。你让我帮忙,可以啊,工资呢?”
“钱串子脑壳,你是不是投错了胎啊?”
张罗瞪瞪他,一只手摸索着在桌上找纸团。
“你该投在美国呀,那儿遍地黄金,放个屁也找钱。”,当然,吴刚一边咕嘟,一边还是站起来溜到油印机前帮着忙乎。
可他就是不了然。
局里的《专职油印员职责》有明文规定呢。
油印员提负着全局文件资料的刻印和保管,严禁任何人擅动油印机及蜡纸,违者罚款。然而张罗每次都像主人一样,一接到任务,就对自己指手划脚,呼三唤四。
哎哎,我几时成了为你打杂的助手啦?
可怪就怪在,吴刚虽然意见不断,且次次当面提出甚至强烈抗议,只要张罗一喊,却又马上屁颠颠的围着忙碌。
一会儿,熟门熟路的吴刚就什么都好了,只待油印员坐下开始。
吴刚松口气,顺手抓了一大把废纸擦拭。
还瞅着阿兵副科:“阿兵啦,下班到哪?”“等你啦,等你啦,你快一些啦!”阿兵猴急的看着他,又瞧瞧张罗:“张罗加班啦,一早就要下发啦,我签字啦。”
没想到张罗一垂眼皮儿,干脆的回答。
“不加!明早上来刻。”
阿兵急切了,瞪起了眼睛:“这怎么行啦,今天的事儿今天毕啦!不要开玩笑啦。”“不加!明早上来刻。要不,你留下来陪我。”
张罗锐利的剜吴刚一眼。
“你下班可以走,免得回家跪榻板。”
吴刚心虚的躲开她眼光,装得若无其事的转身,对阿兵使使眼色,悄悄溜了出去。六点半,吴刚阿兵就到了大铁门。
按照吴刚的策划,阿兵站在对面的林荫下,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掩藏着。
只等吴刚举起手捋抚自个儿的头发,才过来送给王妃一个意外惊喜。
想着一千块赏金马上就要到手,吴刚神采飞扬,志得意满,心情舒畅,瞅着每一个进门的人,都感到特别的亲切。
“你好!”
“你好!”
“今晚天气不错!”“是啊,凉爽爽的。”,舞客们一边往里走,一面扭头咕嘟:“水刚还找了个服务员迎接?别说,高高大大顶讨人喜欢的。”
“你好!”
“好个屁!”
水刚停下,瞅瞅他:“吴大个,今晚怎么喜笑颜开的?任悦不在家,你像得到第二次解放?”“大哥莫说二哥,我俩个差不多。”
吴刚笑呵呵碰碰水刚。
“你还不是一样,直盼着资琴坐飞机倒栽下来呢?”
水刚不重不轻踢他一脚:“乌鸦嘴,你都懂完了?记着把票补了。”,昨晚散场时,门卫告诉水刚:“那个自称是你芳邻的大个子,只给了五毛钱,说忘记了带。”
“找他补上!这儿没有芳邻,只有舞客,1元钱一个人。”
门卫仿佛有些为难。
“水哥,不是一次二次,好几次啦。”“那得怪你二个自己,谁吩咐了是
我的芳邻,票价就减半?这钱是大家的,都要这样还分什么钱?找他补上!”
所以水刚才有此生气。
临了,还重复一句:“把票补上。”
一直吊着想即成事实,捡点小便宜之心的吴刚,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就五毛钱呢,这么认真?”,可水刚擦身而过,头也不回的进了门。
不过,吴刚今天没打算进场。
所以,也没想主动把票补上。
他盯着水刚远去的背影,轻蔑的瘪瘪嘴巴:“小气鬼!一毛不拔的铁鸡公!”“嗨!大个子!”,吴刚一扭头,乐开了花:王妃和女伴,正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
绚烂的余辉里,王妃素面朝天,二根齐崭崭的朝天辨儿,黑油汪汪;白精纺衬衫配黑直管裤,青春倩丽,令人耳目一新。
王妃绞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害羞的看着吴刚:“你一个人?”
“哦,在在,买东西去啦,呶,那儿呢。”
吴刚一眼瞧见芭树荫下的阿兵,忙举起右手捋抚自己的头发:“稍等,马上回来。”
王妃就甜甜一笑,拉着女伴的手站在了一边。也不知是不是阿兵没看到自己的暗号?这厮站在对面晃晃悠悠的,就是不肯挪步过来。
吴刚只又捋头发。
边趁势细细打量着王妃。
他突然替王妃感到惋惜:多么冰肌玉骨的女孩儿啊,看样子不过才十六七岁吧,怎么敢背着大人与一个三十出头的陌生男人约会?
看来,都是钱害的,阿兵不是借给了她一千块钱吗?
一千块啊,她一个小女孩儿拿这么多的钱,去干什么?
借?嘿嘿,只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要不,阿兵为什么说起有些心疼呢?阿兵依然没过来,再捋捋,不行,还是没看到,又捋捋。
王妃笑了。
“大个子,你怎么老捋头发啊,没洗澡,有跳蚤?”
“你俩等等,我过去喊。哎,莫动,就站在这儿行了。”“阿兵”,阿兵没回答,而是愤怒的看着吴刚。吴刚怔怔:“阿兵,你怎么啦?”
一眼瞟到站在他后面的二个半大小子,顿觉不对:“阿兵!”
说时迟,那时快,阿兵向前一扑,同时大喊一声:“打啦,抢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