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太过招眼。”羊献容停下脚步:“就在这儿放吧。”
说着,两人分别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纸鸢,趁着扫过的一阵风,将大雁放飞到了天上。今天这风正好,因此纸鸢方得也顺利,只见它们就着风稳稳地越飞越高,羊献容由衷地赞道:“真好。”
刘曜笑着看了羊献容一眼,也道:“再忍忍。”
直到将线快放到了底,两人才收手,感受着风有些着急地想带走两只大雁,而那两只大雁似乎也迫不及待地想高飞离去了。“让它们彻底自由吧。”羊献容说道。
刘曜点点头,林新便递上了剪刀,刚要将线剪断,他却又制止了林新的动作,先将两只纸鸢的线一并紧紧缠在自己手腕上,才让林新将线剪了,紧接着他又把两条线死死地打了一个结,一边拉过羊献容的手,一边放了纸鸢,眼看着那两只大雁缠缠绕绕地飞向了远方。
一直候在一边看着一切的周议长叹一声,道:“你们这般好生让人羡慕。”千书吧
“怎么?”羊献容白了他一眼,问道:“你这般年纪,无妻无子吗?”
“死了。”周议想起了往事,眼睛突然就红了,声音中是掩藏不住的哀伤:“死于战乱。”
羊献容神色一变,赶忙道歉:“抱歉,我不知情。”
“娘娘不必如此。”周议慌忙擦了擦眼睛,回过神一般冲羊献容作了一揖,道:“已经过去许久了。我十三岁时被抓去从军,到十七岁时已经是百户长了,娶了我兄弟的妹妹。后来局势越来越乱,我听说东海王是能人,便一意孤行只身投靠,那时我才十九岁,孩子刚满一个月,我不顾家人反对偷偷溜出来,五年多没回去一趟。东海王发兵之前,我那兄弟找到了我,一边揍我一边告诉我家里发生的事情,当年荆州流民起义,我的妻,子,父母全部死了。”
战乱之祸,祸害的永远是底层的百姓,有男丁者,男丁尽数充军,无男丁的家里,便只有等着被欺负,被杀害。晋朝自贾南风死后,朝局动荡,内忧外患导致兵丁数量不足,于是朝廷鼓励百姓生育,但凡生了男孩便登记造册,等这些男孩年满十三岁就立马将他们归于军营,短短训练两个月就投入站场。十三岁还是个孩子,甚至连拿刀拿剑的力气都不够,上了战场不是被吓得鬼哭狼嚎尿裤子,就是不顾一切地逃跑,这样的军队既没有战斗力也没有凝聚力,面对外敌毫无还手之力。至于这些孩子的家里,更不用说,还没将孩子养大便要面临生离死别,可是又毫无办法,既没有办法阻止孩子离开,也没有办法对抗朝廷,稍有怨言,便被官府斩杀立威,因此,百姓一个个活得小心翼翼,生了男孩子也不见丝毫喜悦,但见那些街上的来往人群,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似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