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姐,黎五那两闺女,妹子我可都清楚得很."
"三花妹子如何会清楚?"
"老姐姐,这家才搬来,就黎五那两闺女,这条
街上没成亲的光棍汉子们哪个不掂上了,托我的人太多了,妹子我如果没有自知之明,是人托都去,她家门槛都能被妹子我踩烂了!"
"那三花妹子是何故受人之托又不去上门?"
"不是三花妹子看不上咱这条街的臭鱼烂虾,个个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除了你家书同,别个还真配不上,我去干什么,闻人家臭脸去呀."
梅娘一听李三花夸自己的儿子,自然就笑出了声:"我家书同也是平常的人."
"不过老姐姐,那家老大是黎五早死的前妻所出,老二是续弦所出,今年也满十五了,现在那家里说了算的就那续的一房."
梅娘听了哦了一声,那李三花又继续"那黎家的家境你也是瞧见的,如果能给陪嫁,肯定那续的一房都会尽数给老二的..."
"三花妹子,我家虽不是什么殷实人家,但也不会去图她家嫁妆,我只要她勤快孝顺与我儿恩恩爱恩,稀罕我儿,心疼我儿,我儿又中意就成."
"老姐姐,你这要求可真多."
"最要紧是我儿中意就成!"
"好,好,老姐姐,你说的意思,妹子我都听明白了,妹子我一定把此事给你办妥当."
"那可就多谢三花妹子了,咱家你也瞧见了,不是什么殷实人家,三花妹子跑来跑去,这些权且留着喝个茶."
"哎哟,老姐姐你可真是客气,咱们两姐妹..."李三花话没说完就惊叹道,"五两银子,老姐姐你可...可真是大手笔,你放心,只管放心好了,你家书同的婚事包在妹子我身上了,妹子我一定给你家书同说个可心的,体贴的媳妇,保证她还孝顺你这个老姐姐."
"那就劳烦三花妹子了."梅娘又道了谢,才把李三花送了出来,然后十分憧憬地看着李三花肥胖的背影.
五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那李三花跑得特别勤快,第三日徐书同把方南带到驿站,托给了驿站
的管事,回到家又看到了李三花肥胖的身子坐在堂屋一边大口喝茶一边和梅娘说道:"老姐姐,你这事,我可放在心上,前儿回去就去黎家,那续弦的女人恰巧出去了,昨儿又去跑了一趟."
"可辛苦三花妹子了,如何?"
"你儿可是好命,那黎家的填房女人居然说老大有不足之症,性情又怪僻,要养好身子才肯嫁人的事,所以先把老二定了."
梅娘听了便道:"三花妹子,那老二是要灵巧俊美些,但这无论婚嫁,都有长幼先后,她家老大未嫁,先嫁老二,不合风俗呀."
"我说老姐姐你傻呀,那老大有病,又性子怪异,你想你儿娶这样的."
"那自然想娶好的,他家可说要多少聘礼."
"嗳哟,老姐姐,你看那姑娘长得俊,那聘礼自然..."
"三花妹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能拿出来,都没关系,你只管说吧."
"除了那三牲物品一件不许少,还得封五十两纹银做聘礼."
"五十两纹银在这条街上可不算少."
"老姐姐,你看到了人家那姑娘确实不差,如果不是家道中落,肯定也不会许给这条街上人的人家,要不,妹子我再跑一趟,和黎家再说说聘礼的事."
梅娘便道:"那倒不必,我只说他家这聘礼要的比这条街上的要高许多."
"这么说老姐姐是答应了."
"答应的!"
这可真把李三花乐得嘴都合不拢:"那老姐姐赶紧把你儿的八字拿与我,我与黎家老二对对八字,如果八字合了,你就准备聘礼新屋迎新娘子吧."
"好,好!"梅娘赶紧去把徐书同的八字取出来递给李三花,李三花接着就乐呵呵地走了.
梅娘看见徐书同,走上前给徐书同把身上的灰拍拍道:"怎么见着人也不打个招呼."
"儿子又不认识她,如何打?"
梅娘一听徐书同的话,知道在理,便道:"同儿呀,这些日子你可得闲?"
"得闲!"
"得闲,你就把那院墙夯夯."
徐书同自然明白梅娘让他夯院墙是为个什么,自然是为了他娶妻时,门院看上去新些,好看些,徐书同心里略略有些苦涩,不过只是不是自己心仪的那个女人,其实再娶谁并不重要,于是点点头道:"好的,娘,明儿我就夯."
这一次李三花奔跑得要久一些,直到徐书同把那墙夯得七七八八了,她肥胖的身影才又进了院门.
徐书同把外衣穿上身,就听那李三花在堂屋有些内疚地道:"老姐姐,这事,我真不知道跟你如何说才好."
"三花妹子有什么你只管说就是."
"这姻缘吧,也要看缘份,你说是不?"
"他们八字不合?"
"是哩,还真是不合."
梅娘好一会才道:"三花妹子,这验八字,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不过是为了图个吉利,你如果把我真当老姐姐,那你告诉老姐姐个准话,是为个什么缘故?"
李三花叹了口气道:"咱们这条街都穷,但也不外有那么几户舍不得祖业的人家."
"你是说黎家把闺女许给别家了."
"是,许给对角街那户做酒的宋老幺了,你知道宋家这几年用那掺水的酒挣了那南来北往的人不少黑心银子...,那三牲物品送双份的还应了一百两纹银做聘礼,那黎五的女人能不..."
"这黎家只看聘礼多少嫁闺女!"梅娘有些气愤,李三花又道,"那宋家的老幺还在书院捐了个品位,说是很快就能分到一官半职,那宋老幺一挂了职,黎家二闺女不就是官太太了,还有那黎五的续弦女人还不知道打哪听人说了你儿子的坏话,所以..."
梅娘气闷之极,她不怕人比家势比儿子,最怕人拿徐书同是私生子来说事,一口痰上来几乎晕过去,
那李三花吓了一大跳,赶紧给梅娘抚胸手背,梅娘才气恨地道:"早知道这黎家如此,我如何舍得拿我儿去给他们糟蹋."
李三花给梅娘递了杯水道:"老姐姐,你这儿肯定不差,妹子我也生气,二话不说就离开了那黎家,没成想那黎五撵了出来,说要把大闺女说与你儿,还说聘礼少些都成."
梅娘听了更气道:"哦,那好的说给别家,把那孬的说与我儿,这是...这是哪家道理,他黎五别说聘礼少些,就是不花钱白送给我儿,我儿也不要!"
"那是,那是,老姐姐说在理,都是那黎家不是东西,差劲透了,老姐姐,既然这桩婚事没成,这五两银子妹子我也就..."
"妹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且留着吧,以后我儿还不得少麻烦三花妹子了."
"老姐姐你放心!"李三花一听银子不用退,那又中气十足起来,"这京州城的姑娘多的是,你儿的
婚事包我李三花身上了!"
梅娘送那李三花走后,站在堂屋门口,就开始抹泪,徐书同走过去叫了一声:"娘!"
梅娘赶紧用袖把眼泪拭了,徐书同伸手拉过梅娘的手道:"娘,就定那黎家的老大吧,挺好的."
"你没听你三花姨说她有不足之症,还性情怪异."
"娘,那不都是听人说,而且娘一开始看上的不就是黎家的老大,娘的眼光肯定错不了,何苦又为此赌气呢."
"可是以后在他黎家,你如何抬得起头来..."
"娘,是我娶他黎家的闺女,跟我在他黎家有什么关系."
"同儿,娘不想你委曲,都是娘不好."
"娘,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又说小孩子的话,再说儿子不觉得有什么委曲,儿子去把三花姨叫回来."说完徐书同便大步追了出去.
李三花本以为这桩婚事泡汤,没想到才走几步,事情就有了转机,立刻就乐滋滋地为这桩婚事奔跑起来.
经李三花周旋,不过几日,那黎家传来话,同意了这桩婚事,聘礼可以少了三牲物品,但那聘银不可少,梅娘很为黎家人的气势气恼,不过好不容易才转了徐书同执拗的性子,见徐书同对此桩婚事还算上心,便忍了黎家人那口气,换了贴子,知道那黎家的老大叫黎云,年纪十七,只等着到时与徐书同上门将聘礼送过去.
这日子说来,也就到了,因为没有三牲物品,所以一大早,梅娘封好银子,又徐书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那李三花就来了.
虽然那黎家离得近,徐书同还是租了两顶小轿,抬了梅娘与李三花,便一路去了黎家.
黎家和梅娘家的院子格局差不多,只不过院落大许多,那院墙又是烧的土砖,虽以前就是户落败的人家,院落旧些,那也比梅娘那院子看上去气派不少.
一个总角丫头开了院门,三人刚随丫头进到院中,就听见外面吹吹打打的,李三花立刻问:"外面怎么回事?"
那小丫头便道:"今儿宋家的人也来送聘礼."
梅娘一听就皱起眉头对徐书同道:"这黎家是怎么回事,连送聘礼的日子也定在一日."
徐书同刚要说话,却见一个穿着素花衣裙,面容姣好的女子咬着牙,带着泪从堂屋跑出来,小丫头一见赶紧追了过去,两人一拐弯就不见了人影.
梅娘便道:"刚才那过去很象黎云那丫头."
"还真是黎云那丫头."
"似乎性子还挺烈,今儿可是下聘礼的日子,竟哭哭啼啼的."梅娘有几分不悦.
李三花是做媒的人,想撮合成功,自然就把话往好处讲:"老姐姐,你想那后娘会疼哪一个!"
徐书同抚着梅娘的肩道,"娘,都来了,再多说这话,徒让人笑话."
说话间,那黎五和他那续弦的女人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