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屏幕上有一张大大的人脸，那是一张白种女人的笑脸，杭启新问道：“给我描述一下她的表情。”

“开心。”柳研司随口回答。

杭启新没言语，动手切换了第二张图片，同样是女人的脸，不同的是表情。

“描述一下她的表情。”

柳研司瞥了眼屏幕，说：“惊讶。”

紧跟着，杭启新切换到第三章人脸图片。

柳研司犹豫了一下，说：“恐惧。”

第四张人脸图片出来了，杭启新看着柳研司：“这一张呢？”

柳研司没有去看屏幕，而是看向杭启新。

杭启新冷着脸，说道：“必须回答，没得商量。”

在他的注视下，柳研司慢慢地看过去…下一秒，他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啪的一声，房间里陷入了窒息一般的尴尬。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柳研司怏怏地问道。

杭启新捏了捏眉心：“你跟那个犯人说得最后一句话…你说‘你知道他非常愤怒。’”

不对吗？柳研司想。

“那时候，那个犯人…他的表情是悲伤。绝望后崩溃的悲伤。”杭启新指着自己的眼睛，“谁都能看出来，那时候，他一点都不愤怒。”

“就算是我说了‘愤怒’又怎么样？能说明什么…”话及至此，他一脸的懊恼，“你诈我！”

他居然被一根筋的杭启新骗得说了实话。

杭启新却说：“不止这一次。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奇怪，从我认识你到现在，就没在你脸上看到过愤怒和悲伤的这两种表情。起初，我还以为你是多重人格

。可怎么看，你都不像。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柳研司欲言又止。

杭启新压不住心里的火气，拍着桌子说：“你问我的事儿，我知道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让我怎么配合你，我都做到了，现在换我问你，你要是再不说，或者插科打诨混过去，咱俩到此为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说还不行吗？”柳研司打断了杭启新。苦笑了一声拿起一支笔和一张纸，在纸上写下“悲伤”和“愤怒”两个单词，有画了一个圈，“我无法辨别这两种表情。”

杭启新搓了搓脸：“只是无法辨别吗？”

他舔舔嘴唇，犹豫了一下：“是的，不只是无法辨认，还不能表现这两种表情。”

办公室内落针可闻。

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然而，亲耳听柳研司说出口，仍是难以置信。

过了许久，杭启新才问：“什么原因导致的？”

柳研司下意识地摸摸头，说道：“我遇到了爆炸，伤到了头部。”

杭启新蹙着眉，想了想：“外侧额叶？”

…“对。切除了一部分。”

外侧额叶，切除了…该死的！

压着心里的慌乱，杭启新郁郁长叹，使劲搓着脸，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杭启新那边一肚子的懊悔和心疼，柳研司竟然有几分喜欢他为自己忧心忡忡的样子。当然了，这话不能说。

能说的话，再也不会瞒着他。

柳研司在纸上写了英文，推到杭启新面前。后者打眼一看：“洛杉矶犯罪行为研究中心人质谈判局？”

在杭启新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他坦言：“我就在这里工作，是一名谈判员。”

杭启新目瞪口呆。不过，这应该不算是惊讶了…

“难怪你跟那个罪犯谈判的时候，那么有谱儿。”说到这里，杭启新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这笑容小时的太快，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的不安。

柳研司说出实情后，觉得轻松不少，笑道：“我的大脑出现问题之后，就不能再工作了。没有哪个上司敢让我去执行任务。我又偏偏热爱这份工作，所以，我必须想办法给自己的脑袋打个补丁。”

“为什么不早点儿说？”杭启新明显有些焦躁，“我要是没看出来，你准备一直不说？”

“早说，不说，或者是晚说有什么不同吗？没有人能解决我这个问题。”

“这是什么话？”杭启新有些不满他的态度，“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找到解决的方案。”

柳研司只是摇了摇头。

“你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所有人。汤愿知道吗？老师知道吗？姓柳的，你看着我，说话！”

杭启新是真的急了，柳研司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坐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可能是因为…我看了太多

的同情和怜悯。看腻了。”

杭启新急忙解释：“我可没同情你，也没怜悯你。”

“我知道，你压根就没有那根筋。”

杭启新又气又急，使劲敲了敲桌子：“你正经点儿行吗？”

“我一直很正经。”柳研司笑道，“你看，现在只有那一个脑膜可以使用，那个脑膜已经在汤愿的脑袋里了，难不成我要把它抠出来？”

“你要是早点说，第一次启动密码的时候，我就能复制数据，再给你做一个了傻逼！”

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