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研司说：“赵华彬跟我们已经彻底翻脸，我担心，他之前不追究你的那番话，怕是不能算数。”

“迁怒吗？”梁慧慧冷笑一声，“我怕他？”

汤愿将茶叶放进壶里，注入热水。茶香随着蒸腾而起的热气飘散出来，沁人心脾。

闻香杯一人一只，梁慧慧没心思做这风雅之事。柳研司享受着。汤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言比较好。

柳研司将闻香杯放回茶盘里，不急不躁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的计划还可以继续。”

汤愿和梁慧慧面面相觑，后者问道：“怎么继续？”

“你和我父亲在电脑里做了个‘后门’准备引蛇出洞。我父亲单独去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这一部分的情况没有人知道。对吗？”

“对。”梁慧慧说，“当时，柳老师告诉我，如果

那个人愿意自首，会通知我，我就不用攻击科研所了。我等到约定时间，他没跟我联络，我就按照原定计划黑了科研所系统。紧跟着，柳老师出了车祸。我本来想在医院找机会跟他见一面，但是我溜进住院楼的那天晚上遇到了汤愿。”

关于这一段的记忆，汤愿是空白的。柳研司了解的也只是片面而已。

梁慧慧继续说道：“有汤愿在场，柳老师没让我进病房，直接把我赶走了。”

“等等。”柳研司问道，“据我所知，那天晚上他给你打过电话。当时，你们没谈这件事吗？”

梁慧慧摇摇头：“我问过他，但是他没说。只告诉我照顾汤愿。”

柳研司失望地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接下来的计划上：“其实，对那个人来说，脑模的记忆储存功能是个威胁。你也向赵华彬透露了脑膜很有可能具备的记忆功能。换句话说，汤愿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慧慧听得似懂非懂。

汤愿试着说：“你是想让我告诉他们那个人是谁？”

柳研司摇摇头：“我是让你假装想起一些不属于你的记忆。”

听到这里，梁慧慧恍然大悟，然而：“这不可能吧。就算脑模有记忆储存功能，也只能是通过读取数据，才能分析出结果。这些记忆不可能直接影响到汤愿的。”

她的顾虑柳研司当然明白。就在昨晚，杭启新说过：非常麻烦。

非常麻烦，不代表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只要计划足够巧妙，赵华彬一定会相信。

梁慧慧越想越不靠谱：“我不擅长这方面，你最好跟杭启新商量商量。”说到这里，脸上出现出忧虑之色。

“你想到什么了？“柳研司问道。

梁慧慧忧心忡忡地看了汤愿一眼，转回眼来，说：“柳研司，你别忘了脑模在关闭之前，是有问题的。

所以，汤愿的记忆功能很不稳定。脑模是个残次品，而且，至今也没有发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赵华彬不是傻子，他会为了一个残次品相信莫须有的线索吗？”

柳研司真把脑模还有问题这件事忘了。当时杭启新提出，想要检测脑膜的问题出在哪里，必须让汤愿接受数据监控，而那时候汤愿心里埋藏着二十年前的秘密，不敢接受监控。紧跟着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了，脑模被关闭。

就在他为难之际，汤愿忽然开口说：“这不正好吗。我接受数据监控，然后嗯…假装在数据里发现了柳伯伯的记忆。让杭启新编段谎话，就说影响到我的记忆了。”她忽然兴奋的打了个响指，“还可以说之前的故障就是受到柳伯伯记忆的影响！逻辑满分！”

汤愿的这一番话说得很轻松，柳研司却有些惊讶。倒不是说因为她愿意接受数据监控了，而是惊讶她居然能想到这么完美的瞎话！

梁慧慧则是很担心地问她：“你愿意接受数据监控

？”

“愿意呀，我已经没有什么担心的事儿了，为什么不愿意？再说了，只要能抓着那个王八蛋，让我干什么都行。”

一时间，柳研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两天前，她在他心里还是那个二十年前害他失去父亲的“原因”。

现在，这个“原因”挺起胸膛拿出决心——让我干什么都行。

柳研司很少会流露出懊恼的神情，梁慧慧注意到了，在心里叹息。

梁慧慧也听汤愿说过二十年前的那些事。她无意参与他们之间的恩怨。看到他们两个现在如此融洽的气氛，也只能想，这算是好事。

但归根结底柳研司这个天马行空的计划，不但需要汤愿的勇敢，杭启新的支持，还需要她提供线索。

梁慧慧拿起了放在一边的背包。说道：“你们去跟杭启新商量吧。”

“你要走了吗？慧慧姐，你还一口茶没喝。”

面对汤愿的时候，梁慧慧是和颜悦色的，直言：“我跟这个人喝不来茶。你手环别摘。注意休息。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说完，脸色一冷，斜睨着柳研司，“想找我用不着七拐八拐的，问她就行。”

柳研司没有挽留梁慧慧，很礼貌的将她送到了门口。等着他回到茶桌旁，汤愿一手拿着茶，一手拿着茶点。吃吃喝喝好不乐哉。

柳研司心想，是不是出了天大的事儿，她也不会放下吃的东西。下一秒想起了当初把她赶出老房子的事…

坐回汤愿对面，再问道：“你真的决定接受数据监控？”

汤愿嘴里咬着一块绿豆糕，说话不方便，只能点头。

“你还记得启新说过的那些话吗？”柳研司提醒她，“一旦你接受了数据监控，你的所想，你的秘密，甚至你的欲望都会被暴露出来。”

汤愿眼睛瞪了起来，使劲捶打着胸口，脸都红了。

急忙忙端起一杯茶，咕咚咕咚喝光，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噎死我了。”

柳研司很有耐心地又为她续了一杯。

汤愿连喝了两杯茶，才开口说话：“除了吃，我基本上没什么欲望了。希望能跟你们分享。哦还有，我还想抓住泄露乐平妹妹数据的那个王八蛋。就这些。”

简单的近乎可怜。

柳研司怔楞了片刻，继而笑道：“好吧。找个时间，我们去跟启新谈谈。

汤愿一抹嘴，站了起来：“现在就去。”说着，把剩下的几块茶点用纸巾包好。

柳研司笑道：“坐下好好吃，不急着一会儿。”

汤愿眨眨眼睛：“真的不急？”

“不急。坐下好好吃。”

汤愿美滋滋地坐了回去，扬起手叫道：“麻烦再来一份椒盐饼。”

柳研司：“…”

看着汤愿吃的那个香啊，真怀疑她多久没吃饭了。

“早上没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