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仁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这一点你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单仁,善人,善良的人。
单仁究竟有多么地善良呢,首先我们必须要明确一点,能够被一个针对万物都不再带有善良这一种品质的社会,冠上善良为题的名号,而后面临了别人质疑的时候,他不是从来没有任何形式上的针锋相对过,永远都是和风细雨,永远都是温润柔顺,永远没有一丝一毫携带着负能量的气息,这样的人大概是早就已经超脱了我们对于善良一词狭隘的认知的,但是在单仁的眼睛里面那那不叫善良,那叫蠢。
那么究竟什么善良。
如果这个问题交给单仁来回答的话,单仁的解释应该会非常简单:把别人往好处想,把所有人往好处想,要把人想象的好过实际上,夸大别人的好处,这样做有一个坏处,就是以后总是要幻灭的,幻灭之后自我会很难过,因为会觉得自己负有责任,这份苦果要
自己吃下去。
——单仁是一个徒步走上过人迹最为罕至的高原,然后又徒步走下来的人。
单仁走上去,是为了行善。
单仁走下来,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道理。
单仁发现,他走上去再走下来,并不是为了行善。
单仁发现,通过某种行动试图证明某种道理的这种行为,恰恰证明了自己是缺少那种特质才要那么做的。
单仁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欠缺善良,因为任何一个原因出名的人都有责任和义务对让自己出名的这个原因抱有足够的信心,他应当坚信自己是已经足够善良了才对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去证明什么呢?
单仁离开高原之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上高原去没有意义,下来之后发现上去更没有意义。”
有人问单仁:“你上高原去,就是学会了自我否定吗?”
单仁回答道:“我没有否定自己,我只是把自己认
得更清楚了。”
有人问:“你上去看见了什么呢?”
单仁说道:“我看见了我不改看见的东西。我看见了我将要造成的灾厄。”
那人坚持不懈的问:“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排斥的?”
单仁道:“是你的追问。”
然后不管别人再怎么问,单仁只说是追问,他也不肯跟别人说到底为什么,实际上这也很好理解,别人表示很讨厌你没完没了的问问题的时候,你如果还有皮有脸,自己就会主动把求知欲停下来,单仁那时候想要回答的,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意思。
——“其实今天回过头去看这一段经历的时候,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上高原去。”黑雾先生道。
单仁表示认同,说道:“是这样的,上去一次造成了后来所有可能存在的后果。”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血瑶瑶问道。
黑雾先生道:“因为他上去一次,不管做什么事情
、有没有做事情,就算他留在上面不下来了,从事物发展的正常逻辑来看,最终的指向都是朝同一个方向去的。”
血瑶瑶问:“是什么方向呢?”
黑雾先生道:“毁灭的方向。”
黑雾先生用的是难得一见的郑重的语气,血瑶瑶也被语气里的郑重给吓了一跳。
有人问道:“那里后来的确可以说是遭受到了这种代价,但是怎么可以说是单仁造就的呢?”
黑雾先生道:“那里发生的事情本来和他没有关系,但是因为他是善人,他看见了那么这事就跟他有关系了,善良的人必须背负这份苦果。”
“那么上面到底有什么呢?”血瑶瑶问。
“有羊。”单仁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黑雾先生道:“你看,早晚你还是要说出来的——我一直很费解,不过是羊,为什么就显得那么金贵?”
单仁道:“因为那不是一般的羊。”
黑雾先生道:“再不一般也是羊,是羊的话就活该受苦受难。”
单仁皱起眉头,善良的人是不会喜欢听见不善良的话的。
“你看你觉得不开心了,不开心就说明你有火气。”黑雾先生道,“善良的人不能够对别人施放恶意。”
单仁的眉头只好舒展开,他说道:“我需要黑雾先生你给个说法。”
“我为什么要有说法?”黑雾先生反问道,“因为我侮辱了羊?”
单仁道:“你不应该这样轻视一个物种,尤其是这个物种曾经遭受过灭顶之灾。”
黑雾先生道:“你看,这是你的问题了。”
单仁问道:“我有什么问题?”
黑雾先生道:“你说我轻视一个物种,言外之意,你说我轻视了所有的羊。”
单仁道:“难道黑雾先生没有这样么?”
“当然有,”黑雾先生道,“但那是我,我可以这样,你不可以。你说我轻视了所有的羊,是的我的确是这样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不是我可以认为你认为羊这个物种和人类享有同等地位?”
单仁眉毛又一次皱起来,说道:“你这是偷换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