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即便穿着暖和的衣衫，听了汪春秋如此言语，汪蜜蜜也如置身冰库一般浑身发冷。

再对上汪春秋淡漠的眼睛，汪蜜蜜胸口一窒，俏丽的面容茫然无措，黝黑的眸子里闪过茫然，怔忪地望着汪春秋，似乎有些搞不清状况，或者她下意识地不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忽然她咬住嘴唇，樱红的唇瓣哆嗦着，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委屈，继而变成倔强，恨恨地转身，猛地冲到瓢泼的大雨中。

“小姐！”

丫鬟的声音清脆悠扬，带着担忧，尾随着汪蜜蜜，渐渐地消失在潺潺的雨幕中，只留下一线细细的余音。

“督公赎罪，奴婢去给小姐送伞。”

丫鬟急匆匆地给汪春秋行了一个礼，转身抽出一把绛色的油布伞，不等汪春秋大话，就冲进大雨当中，追着汪蜜蜜去了。

雨点密密麻麻地倾泻，丝丝成线，连绵不断，笼罩着远

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湖泊，也不知是哪里飘来的浮萍，在水中打着旋儿，被雨线打湿，在涟漪泛滥的水面上起伏，偶尔在那起旋的急流处，湮没不见。

汪蜜蜜一路疾驰，不辨方向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直到面临阔大的湖泊才堪堪停下。

一张美丽的脸变形得厉害，如花的娇靥如染了霜的秋水，湿漉漉雨淋淋凉丝丝，秀气的柳叶眉紧蹙着，染上薄怒，蓦地柳眉倒竖，猛地踢起脚下的碎石子儿，愤愤地指着湖面上的槐树叫道：“你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与我为难？！”

“你以为你生下我，给我一个权倾朝野的叔叔就是对我好，你以为你做是那些丑事没人知道吗，你害得我好苦，你害得我好苦啊！贱人，你这个贱人！我让你跟人跑，我让你跟别人跑，我让你杀人，我让你找野男人！”

汪蜜蜜美丽的脸扭曲着，对着湖中大喊，声嘶力竭的叫嚣：“凭什么我就不能有个好娘亲，凭什么我就不能有个好爹爹，凭什么我就不能得到别人的真心宠爱？！我就该是众人嘲笑的对象，就该被人轻贱，被人唾弃，被人指指点点视而不见！为什么？”

“呜呜呜！”

她反手捂着嘴，痛苦地呼号，弯着腰扶住槐树，死死地

握紧拳头的识石子儿，末了尤觉得不解恨，粉嫩的拳头狠狠砸在地上，指甲坏了，献血淋漓，却没有察觉。

“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说到这里，汪蜜蜜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泪水混着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没激起半点儿涟漪，不见痕迹，却深深印进心里，成了挥之不去的执念。

“汪小姐为何如此自苦，看的人心都碎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

但见那公子纸扇青衫，身材颀长，修眉长斜，琼鼻朱唇，眉眼舒朗，眼神深邃，一双眸子似乎泛着波光，仿佛装着一池湖水的碧波。

他站在那里，广绣长袍，迎风飘展，墨发如线，挡住了半边脸，那露出的半边脸在雨滴的润染下，眉眼清秀，毓敏俊逸，看着像一幅淡雅素净的水墨画，看着没有颜色，淡到极点，也素到极点，却隽永清俊，越看越美，宛如一滴墨滴在飞白的纸上，初始不起眼，慢慢氤氲出一幅极其出彩的画来。

那一双眼，那一声问，直问到汪蜜蜜心底最深处的隐秘无处可藏。

平静的心湖被羽毛轻轻一拨，毫无抗拒地展现在他面前，却偏偏让人生不出一丝恼怒，似乎他就该在此时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