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真是遗憾。我本想他们总有一天会浪子回头痛改前非的。看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咦,市长先生,您这是在说谁啊。”艾丝蒂尔语气有些不满的说。
“谁?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再说渡鸦帮那些流氓混混了。我听说他们从昨晚起就行踪不明。真正的犯人当然就是……”
“很遗憾,他们并不是犯人。在这次事件中,他们甚至是受害者才对。”约修亚语气平静的说出了他的结论。
“这次事件的犯人,就是你!戴尔蒙市长!”
艾丝蒂尔怒气冲冲的大嗓门,甚至连外面的管家和记者也听的一清二楚。记者把管家一把推开,然后凑到了门口,暗中偷听了起来。而被他推到一边的管家,也露出满脸好奇的神色聆听后续,放弃了他管家的职责。这当然也是布卢布兰的扮演,扮演着常人听到秘闻以后该有的好奇反应。
“你的秘书基尔巴特已经在昨晚当场被捕了。而且还作出了受戴尔蒙市长指示,雇凶烧毁孤儿院并抢夺捐款的证言。这证言应该没错吧?”约修亚依然平静的开口。
“胡、胡说八道。我才不认识那帮黑衣家伙!”
“哎,奇怪了,我们刚才可完全没提到什么黑衣家伙啊。”艾丝蒂尔火上浇油。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那个秘书擅自做的。”
玲听到这里也了解了事情的全貌。她在昨天傍晚的时候就从莱恩哈特那里听到了有关王情报部打算构陷戴尔蒙市长的具体细节。不止是给戴尔蒙下套,也给游击士下套。不止是艾丝蒂尔,就连约修亚也对戴尔蒙就是犯人的事情已经深信不疑。当然,现在已经证据确凿,戴尔蒙恐怕无法洗脱他的犯罪者身份了,他已经完全不会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策划的。这种滴水不漏的陷害手腕,操控情报藏身在幕后的理查德还真是个人物。和偏向于使用阳谋在绝境中找到求生之道卡西乌斯不同,理查德似乎更喜欢靠阴谋来完成目的。
“因为孤儿院会妨碍到市长你建造高级别墅区的计划,到了现在,你还想为自己开脱罪行吗?”约修亚的语调转为冰冷。
“你们太纠缠不休了!的确,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计划别墅区的开发。但那只不过是卢安地区今后发展中的一环。难道我为了这种迟早要推行的建筑计划,不惜犯罪?这也太可笑了。”
原本还在偷听的记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他猛的推开了房门,闯进了会议室。
“那是因为你欠下了庞大的债务吧。”
约修亚和艾丝蒂尔惊讶于记者奈尔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奈尔说他本来是想来采访戴尔蒙市长的,刚好在外面看到他们走了进来,就跟进来看看状况。
“你,你是什么人!私闯民宅你知道吗?”
“我从头到尾都听见了哦。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利贝尔通讯社的记者奈尔班兹。其实是这样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卢安这今年的财政状况。戴尔蒙市长,您……透支了卢安市的预算吧?”
“这、这个。这是用作别墅区建造的资金。”
“哎呀?这可说不通。施工还完全没有开始呢。我觉得有点不寻常,就去王都的飞艇公社调查了一下你乘坐的飞艇的记录,结果真叫人吃惊。就在一年之前,你去了共和国好几次对吧。”
“只、只是旅游性质。”
“这只是表面理由吧。真正的理由是……你在那里进行了投机买卖,并且落得损失惨重的结果对吧?就我在共和国的记者朋友调查所知,最少大约也有一亿米拉。”
“………………”戴尔蒙一下子懵了,说不出话来。
奈尔继续爆料。
“你为了偿还巨额借款而动用了卢安市的预算,但这也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我还在猜你下一步会怎么做的时候,没想到你居然不惜放火抢劫来建造什么高级别墅区。怎么说呢……还真是走投无路了啊。”
………………
………………
会议室外,一直以为事不关己的玲从隐身状态下现出身来。她抿着嘴唇,露出了一副失神的样子。
“喂,你怎么了?”布卢布兰依旧使用着达里奥管家的伪装,通过念话和玲交谈。
玲没有回答布卢布兰的话。她只是摆摆手,然后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用墙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想起来。”玲轻轻的自言自语着,不是说给布卢布兰听,而是说给自己听。
医学上叫做创伤性失忆症或者心因性失忆症,经受过严重挫折的人,由于记忆太痛苦无法忍受而会将某些记忆封存起来。玲能翻阅如同别人传记一样的前世记忆,也能记得被结社收留之前,她在乐园陪客的事情,但她却记不起更早的过去。此时此刻她想起来的,是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记的,被人口贩子卖到乐园以前的事情。
共和国投机债务
在共和国做危险的投机生意没有好下场。
从记者奈尔口中听到的这几个关键字如同钥匙一样打开了记忆封印的枷锁,把当时因为过于幼小而无法承受的经历摆在了她的面前。
玲的今生有五个阶段。乐园是第四个阶段,而加入结社是第五个。
最初是无忧无虑,什么也不懂的童年。只有生物本能的活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段美好的光景持续到了她四岁那一年。
当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没有白面包吃的时候还有些不理解,然后是跟着两个大人一起四处辗转,颠沛流离的日子里,连黑面包也不是每顿都有了。
时而无神,时而狂喜,时而颓废,时而暴怒……那真是相当可怜的人呢,她记起了两个仿佛着魔一样的年轻面孔,那时候的他们,连三十岁都没有吧。因为越来越大的精神压力,她最终成为了‘他们’宣泄口。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幼小的她只是一个劲的哭泣,但从结果来说,这并不是好的选择。后来学到了遇到事情最好保持默不作声,情况变得稍好了一些。然而逃亡的本质并没有变。无论他们逃到哪里,债主就会追到哪里,找不到任何安身之处。
玲被他们托付给了一对住在共和国的中年夫妻。生活清贫的中年夫妻住在郊外,也没有子女。玲还记得和他们分开时,他们脸上是松了一口气的喜悦表情。
“逃跑的时候带着孩子真的麻烦。”“这样对她也是最好的。”“终于甩下这个包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