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周皮儿放火烧物证

烈火如刀 把酒祝东风 2883 字 2024-05-20

清凉的浓雾弥漫在燕云山四周,枫叶树下缓缓飘来几片落叶,一直迎风吹到忍风脚下,他在夜晚实在忍不住困顿,坐在墙根睡着了,微风吹拂,忍风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的山色,毛绒绒的霜花落在他白皙的脸庞上,他不由地睁开眼睛,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哎,我夜里被山风一吹,都情不自禁地睡着了,不知道两位姑娘是否安好?”

“叽呀”一声,厢房小门被人轻轻推开,天边照射下来的光芒倒从门缝里穿透过去,照在如烟身上,她从卧房里出来,抬头看到忍风坐在院落的围墙边,发梢上还沾着深秋带来的寒霜,如烟快步上前,来到忍风公子旁,用手整理着他头上的寒霜,忍风公子倒先问道:“姑娘,为何起的这般早?”

如烟抬头一看,整座山川不曾透亮,大地的边缘散发着微微青紫的光彩,阳光是有,却不太浓烈,她开

口说道:“罢了,一夜不曾安睡过,忍风公子,却是难为你了,昨夜让你担心,在外头呆了一夜,风又这么地冷…我去替你在庄内寻些热水,先洗把脸,驱驱冷再说吧…”

忍风因为在墙边睡了一夜,全身麻木,只好说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天将大白,如烟去庄内的厨房找来了热水给他,忍风顺手洗干净脸上的寒霜,这时,阿弥也起来了,三个人各自吃了早饭,打算问下陈都头昨夜是否看见什么陌生人来过。

陈都头住在村头的酒馆,忍风三人拜别了周老爷后,走小路往酒馆方向而去,用不着半柱香的功夫,忍风等人已到了酒馆门前,转过门角,见酒馆的店主正立在在柜台边,门前摆着一张账簿,左手不断拨弄着算盘,忍风见了,当先施礼说道:“请问陈都头在哪里?”

店主顺手一指,指向里间的一间隔室。对忍风等人

说道:“陈都头巡夜回来,现在和一帮官差在里间喝酒,客官若是要找他,往里间去走,便能找到。”

忍风说道:“哦,谢过店主,不打扰你,我等自便就是。”

店主干哼了一句,三人便来到里间,只见几陈都头和几位官差坐在方桌,面前都放着一碗水酒,还有花生毛豆等等下酒小菜,看见忍风来了,陈都头连忙请三人坐下,对忍风说道:“忍风大人,兄弟们巡夜回来,十分劳累,不知你们前来找我,有什么事?”

忍风说道:“陈都头,是这样的,昨夜你们兄弟们可否见过什么陌生人么?”

官差们都齐声说道:“不曾见过,不曾见过…”

陈都头纳闷地问道:“忍风大人,莫非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

如烟说道:“昨夜有个黑衣杀手,差点伤了忍风公子的性命,幸好他武功高强,打退了黑衣人,躲过一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忍风从怀里掏出一把飞刀,放在桌上,几个官差都看着飞刀的样式,忍风说道:“这是昨夜我与他斗武,所拾获他的一把武器,很显然,这把刀就是出自大漠杀手刀绝。”

陈都头接着说道:“这…弟兄们都没有见过有陌生人进庄,莫非是这刀绝会飞天遁地不成?”

官差也从旁附和道:“对呀,昨夜俺们几个兄弟,在小道上守了一夜,可是连苍蝇都不曾找到一只,别提一个大剌剌的人了。”

忍风起身,手托着下巴说道:“嗯…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众人问道:“什么可能?”

“这刀绝定是藏匿在庄子里,陈都头,还有众位兄弟,有劳你们封锁庄子的路口,但凡有庄客村民进出的,都设卡严查,我亲自在庄内查看有无可疑人员,休要放走了刀绝。”忍风当机立断,从桌沿站起来,对众人说道。

陈都头也站起来,对一众官差叫道:“弟兄们,把这里的小路封锁起来,我去北路,张三去西路,李四去南路。”众官差都吩咐完了,手提棍棒,穿好衙役服,各自带好自己的腰牌,分路去看守周庄的每一条可能出没的小路,对了,他们连同陈都头,一共不是六个人吗?怎么只设了三个关卡?原来山上的路不同于我们现在的大道,用泥土铺设的路很好分辨,以前的时候,山川的小路横七竖八,密如蜂道,更兼有些荒山小岭可以上山的,剩余的三个官差,自然就去小路设卡,不用多说。

说到忍风一行人,在庄内挨家挨户地查询有没有陌生人,村民都说没有,不曾见过,加上最近起了命案,有些庄户都紧闭门户,看到忍风等人,以为他们不怀好意,有些还躲在屋内不走出来答话,忍风和如烟,阿弥在庄内巡查多时,什么线索都没有寻到,忍风叹了口气,说道:“刀绝你这个害民贼,弄得燕云山人心惶惶,等我捉住你,定要押你去泰州府,由贺大

人亲自问刑,方解心头之恨。”

阿弥却劝慰道:“忍风公子,不要懊恼,我们在小路设卡拦截,已然打草惊蛇,目前来看,这厮肯定仍躲在庄上,见到我们大张声势在搜捕疑犯,定是有所察觉了。”

如烟笑着说道:“对呀,阿弥说的不错,既然刀绝仍在庄上,他就跑不到哪里去,忍风公子放心好了,现在风声很紧,我看他暂时还不敢对庄客下手,现在瞧着时候不早了,先回周庄,再打算吧。”

忍风看了看天,只见日照当空,更锣正敲着午时,三人回到周庄内,吃了午饭,如烟心细,用食盒装着七八样菜蔬,还有几壶酒,送给在小路上设卡把守的官差们,忍风先去北路,放下酒食给陈都头后,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陈都头说除了过往的庄客,没有发现,接着又去西路,问的都是跟陈都头一样的话,那帮官差都说没有见到什么陌生人进出,忍风等他们吃完了酒菜,收拾了碗碟,重新回到庄上,只因两天以

来,都找不出线索,心里十分愁闷。

鲍牛因为是周老爷的亲随,一大早要下田料理些农活,一直干到未时,大概就是现在的下午一点左右,步伐刚刚踏过庄门的门槛,走进走廊,仆人就对他说忍风等人四处探访回来了,他脚步加快,就想问问忍风等人有什么发现,不料刚走过拐角的时候,一不留神,撞上同样走得飞快的人,直把他撞得两眼迸飞星,额头起青肿,鲍牛话还没脱口,这见这人就已经开骂道:“你这厮瞎了狗眼!偌大一个人杵在前面偏还撞上来!”

鲍牛看了看,哎呀,不是冤家不聚头,原来是周皮儿,这周皮儿捂住被撞疼的额角,破口大骂道:“又是你这厮不开眼的狗奴才!眼睛真长裤裆上啦?大爷我夜里倒霉,在刘八哥处输得一文不剩,现在来这,不曾想又撞着你这个瘟神,真是沤了一肚子晦气。”

看官们,你说这周泼皮好笑不好笑,自己赌输了钱,偏要赖在别人的头上,还说别人是瘟神,无赖就是

无赖,鲍牛没法,谁叫自己是下人,只好先吞了这劈头而来的数落,往肚子里咽下去再说了。

周皮儿说得起劲,把一腔怒火发泄干净了,才说道:“滚滚滚,不要挡住大爷的财路。”

鲍牛让开一旁,心中如同哑巴吃黄连一般,有苦说不出,好难受啊,这个周皮儿倒是自在,把不满都发泄干净了,就往庄里卧室睡大觉去了,有人问了,喂,怎么这大白天才睡觉,晚上他难道偷鸡摸狗去了?没错,只因他去村头刘八哥那里赌钱,可是呢,不到二个时辰就把钱输光了,他心有不甘,下半夜就翻墙跑去村民里偷鸡偷鸭,等到天亮的时候,山下市集开了,再拿到山下去买,可市集上人人都知道他平时偷鸡摸狗的勾当,没一个人肯要他的鸡鸭,周皮儿得不到钱,怕被人知道他偷盗,干脆就在后山把鸡鸭都放跑了,现在才回到周庄上,一夜未宿,疲倦如鬼魅,压在两块眼皮上,精神实在支撑不住了,才在大白天睡觉,你看,他就是这么混账。

可混账归混账,他最不该做的事,就是为了报复刘八哥。

周皮儿夜里赌输了,他咬牙切齿以为刘八哥出老千,骗了他的钱,越想越火,干脆跑到刘八哥家里放了把火,把刘八哥家的小房烧了,这下好了,你们猜猜周皮儿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原来刘八哥和刘仵作是两亲生兄弟,都是一母所生,刘仵作是大哥,为人本分,替官府做着仵作的行当,而弟弟刘八哥呢,则为人贪婪,在庄上做放赌的行当,这便是他们一家兄弟,都住在同一个地方。

因为忍风嘱托要刘仵作好生看官尸首,刘仵作到了晚上就把三具尸首移到小房去了,偏偏被周皮儿放了一把火,烧坏了尸首,毁了物证,这时就是捉到了刀绝,也没有证据能够直接证明是人是刀绝杀的,这一点几乎就是对命案的彻底打击,这不,刘仵作听闻小房失了火,连忙飞奔到陈都头处通报,陈都头一听,大吃一惊,不由得脑袋一空,气得大骂道:“你这厮

,昨夜到哪儿去了,现在大火烧坏了尸首,这个罪,我看你怎么担待!”

刘仵作被吓得七荤八素,连忙求饶道:“哎呀…回都头,小人也不想呀,都怪小人昨夜睡得太死了,出来的时候,火已将整座小房烧透了,再去救火都已经太迟了,都头,你可要救我呀。。”

陈都头听完,对刘仵作说道:“气煞我也,这件事别说是我,就连县大人也救不了你,现在只有在按察史大人面前,陈述实情,看看他能不能救你一命,否则州府怪罪下来,你可要下狱问罪的了。”

刘仵作听陈都头说,忍风能够救他,一刻都不想多留,和陈都头两人直接来到周庄,鲍牛此时和忍风等人坐在厅前,问忍风三人有何发现,忍风不说话,连连叹气,鲍牛心里知晓,就没再追问下去了。

门外仆人通报,说是陈都头和刘仵作飞奔而来,想见忍风等人,忍风觉得他们一来,肯定有事发生,连忙请他们进来,陈都头和刘仵作到了周庄厅堂前,忍

风问道:“两位这么着急,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刘仵作就将昨夜起火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忍风听了,如同霹雷直穿心房,凉了半截,刚刚站起的身子,又端坐下去,拍着桌子说道:“完了,完了,就连最后的一条线索也断了,即便是找到了刀绝,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是杀人凶手了。”

刘仵作恼恨说道:“都怪我,一时疏忽,昨夜没有看好尸首,也不至于酿成如此大祸!”

※※※

说来凑巧,放赌的刘八哥回到家,看到屋子边的小房都烧坏了,连忙奔到里面寻他兄长问个究竟,有几个昨夜起来救火的村民,都看到了周皮儿鬼鬼祟祟在附近徘徊,刘八哥心里想:【哼,我看这把火确实是这厮放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我骗了他的钱,他怀恨在心,因此就来报复我,哼,若是别人,还会让着你,但是让我碰上了,这口气我实在吞不下!】

于是,刘八哥也往周庄来了,到了厅前,见大哥和

陈都头,忍风等人在说话,他也不避嫌,有话直说,对他大哥刘仵作说道:“大哥,房子走火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是周皮儿放的!”

刘仵作吃了一惊,连退数步,指着他弟弟八哥说道:“你这厮,不要随意冤枉好人也…”

刘八哥翻了一个白眼,不屑地说道:“好人?大哥,我实话对你说吧,这周皮儿昨夜在我那赌输了钱,心有不甘,被其他村民看见他在小房处放火,除了他,谁有这个胆子,做出这样的事?再说了,他赖,又能赖到哪里去?”

忍风听了刘八哥的证词,腾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揪住刘八哥的衣领,说道:“刘八哥,你说的可是真事?”

刘八哥见忍风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连忙说道:“这…我若说过半句假话,定叫天打雷劈!你看怎样?”忍风这才把他放了下来,捋了捋他的衣襟。

厅堂后面的屏风转出来一个人,大家把眼神往里一

看,见是周老二庄主,庄主破口大骂道:“各位,你们的话我都已在屏风后面听得清清楚楚,这个畜生,丢尽了我的脸面,来人,给我捉他来!”

仆人和家丁听到老夜吩咐,不敢不从,两人来到周皮儿厢房,趁着周皮儿熟睡之际,将他从床上拉扯下来,周皮儿被扒拉下床,睁开了眼,见仆人来时势汹汹,正要挣扎,不料手脚已被仆人按住,挣扎不得,家丁拿了一根麻绳,将他手脚都像绑螃蟹一样,身子五花大绑起来,一人按住一边,扶他去见周老爷。

到了众人前,周皮儿仍喋喋不休骂道:“你们这群不开眼的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绑我!”

周庄主气得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骂道:“畜生不如的人呐,都怪我平时宠坏你,才让你做下了这桩天杀的事来!”

周皮儿跪在地上,假惺惺留着眼泪,说道:“小弟…不知道哥哥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来人呐!”周老二一声

令下,仆人和家丁将庄上的棍棒拿在手上。

“怎么,你们,想打死我!?哈哈哈哈,兄长,你个好糊涂的人,竟然当着外人的面,来打自家兄弟,好,我也不躲,任由你打,你若是敢打下来的,从今往后,就没有我这个兄弟!”周皮儿死到临头了,依旧还在嚣张着,倒驴却不倒架。

周庄主无奈地说道:“放火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能够做得出来,心狠手辣,看来都是怪我平时宠坏了你,来人,给我打!”

两个人棍棒正要坠落下去,砸在周皮儿身上,没想到他怕了,连忙求周庄主道:“大哥…你且慢,我知道,都是我的不对,我的错,可你怎么也看在我是兄弟的份上,饶恕我的过错不是?”

周庄主气得破口大骂:“你这泼皮,犯下这么重的罪过,在这个关头,还尚且不知道错?你做下这种的天杀的勾当,不是我能救你的。”

周皮儿一听,流着泪说道:“大哥,人非草木之心

,你又怎么能这么无情。大人,陈都头,看在我大哥的面上…多少救小人一命吧,小人不敢了。”

陈都头指着周皮儿,言辞激烈,说道:“你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当初有何必做下这等事,现在,神仙都亦难以救你…”

忍风正要开口说话,想缓和众人的情绪,不料只听到门外有阵脚步声的响动,好像有人急匆匆的要赶来报信。

门外这一声响动,众人停止了对周皮儿的怨骂,立定脚,等着那人的到来。

一个官差拿着棍棒,脚步不稳,刚穿过门槛,立马就因气力不加而倒了下去,忍风急忙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起,问道:“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只听那官差有力无气得说道:“大人,陈都头,刀绝…刀绝他,冲破关卡…被弟兄们围在山上,小的拼了这条命…前来通知各位,忍风大人,你们快去山上…弟兄们不是他的对手,只怕一时半会,就全部倒下

了…你们快去救吧。”

说完,这官差就因为走得匆忙,倒在忍风脚边昏将过去了,他的话虽说的不太清晰,可一字一语,皆如同刀印一样深刻,忍风听完,当机立断,对众人说道:“周庄主,劳烦你小心照顾这位官差兄弟,如烟,阿弥,我们仍需去趟山上,会一会这位叫刀绝的杀手。”

如烟,阿弥此刻同时站起来,站在忍风两侧,齐声说是。

门外一道沧烈的疾风从天边呼啸而来,细雨渐大,看来,寒冷的雨水又要降落凡尘,洗刷着人们无可安放的心,还有那柄冰凉的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