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本就应该待在宫外,可不知为何就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非要跑到这宫里来争宠。若是能够讨得皇上的欢心也便罢了,最可笑的,还是仅仅当了一个贵人便再也无人问津。唉,你的画画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皇上弃之如履,你是吗,陆婉?”
听闻此言,亭中的陆婉放下了画笔,而桌上花瓣图刚好被添完最后一笔,一阵微风拂过,花瓣被卷到了画上,远远望去竟看不出有何分别。
“陆婉参见慧妃娘娘。”在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陆婉抬头,神色淡淡地看着慧妃。
陆婉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羡慕亦或是怨愤,有的仅仅是看透一切般的空明,愈发衬得整个人清灵了起来。
而慧妃与那双无悲无喜的眸对上,心中蓦然划过一种不知名的感觉。
她那时之所以来这花苑,就是为了想要见到陆婉波涌的情绪,为此她特意悉心打扮,而且在来的路上也想好了讽刺的话语,可如今,这些在陆婉面前却都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因为仅仅只是看着那双眼睛,她便已经知道,陆婉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拿着刀想要狠狠地扎进那人的心,可到最后才发现,她其实没有心。
一想到她之前所做的全是无用之功,慧妃的心中就愈发气闷,随即余光在扫到一旁的那副画上时心中一动,快步走上前,然后拿起笔在上面随意涂画了起来。
原本好好的一副花瓣图,在经过了慧妃之手后变得极其惨不忍睹,早已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而在做完这一切后,慧妃的脸上带了一抹得意的笑,“其实依我来看,即使再美的东西,若是无人欣赏,也发挥不出原本价值的一分来,倒不如直接毁了来得痛快。”
慧妃一边着一边暗暗扫视着陆婉,方才她所的这番话里可谓是绵里藏刀。
慧妃虽嘴上看似是在这幅画,但实则却在暗指陆婉,既然得不到皇上的宠爱,那无论是受了什么欺负,亦或是直接消失在这宫里,恐怕也不会有人记起。
原本以为听到这些话的陆婉会因此而气急败坏或者直接向她求饶,再不济也会害怕,却不想慧妃的算盘再一次落了空。
陆婉的脸上带了一抹淡然的笑意,捻起那只被慧妃仍在一旁的毛笔,对着那张已算是被毁的画再次修改了一番。片刻之后,原本是败笔的地方竟成了几只振翅飞翔的鸟儿。
“慧妃娘娘方才所言的确有理,但许多东西之所以会被欣赏,正是因为被人定下了价值。就像玉石珠宝虽然珍贵,但对于一个喜爱书画的人来,却不及一张薄薄的纸。
世人皆花美,可却从未有人知晓花究竟愿不愿意被人所观赏。想要毁掉这幅画固然容易,但它并非独一无二,世上还有千千万万幅,纵然不在眼前,却蒙骗不了自己的心。”
陆婉的话中带了一抹淡淡的叹息,而一旁的慧妃本想出言讥讽,但却发现无法反驳。
若是细细想来,陆婉的话的确中了慧妃的心思。今日她之所以想来教训陆婉一番,归根结底的原因便是担心陆婉会与她争夺皇上的宠爱。而虽如今陆婉只是一个的贵人,但凡事总有一些例外,若是皇上忽然看上了眼,那在未来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劲敌?
凡事要趁早,所以她便想趁着陆婉还未有所作为之时好好整治一番,以绝后患。可如今再次思索,即使她弄走了一个陆婉,但也许还会有千万的人进来顶替。
这宫中形势变幻莫测,她也并非可以完全毫无顾忌,所以有些事的确还需再次斟酌考虑。
思及于此,慧妃看着陆婉的眼神虽仍旧十分戒备,但已然是少了方才的几分冰寒之意。
“你倒也聪慧,许多旁人看不开的道理,在你心中却十分清明。只是既然我今日来了,那便必定不会空手而归。无论你存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为好。如今蓝妃与若贵嫔正得圣宠,即使是我也比不得,更不提你这个贵人了。”
慧妃这番话本是想要告诫陆婉,但到最后自己竟是有了些许的心酸。
皇上宠爱蓝妃与若贵嫔,这在宫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她有时还会忍不住地想,她与文慧和紫瑾本就不差什么,但为何皇上待她却又变了一个模样?
若是文慧也便罢了,毕竟同为妃位她也不好计较什么,但紫瑾仅仅是一个贵嫔而已,可论宠爱论风光皆是压了她一头,每每想到这,她心中的那股气便愈发不得发泄。
偏偏心中的这个郁结却不能向任何人倾诉,个中辛苦唯有她一人可知。有些东西越是憋在心里,就越是令人心生烦闷,所以久而久之,此事早已成了沉淀在慧妃心底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