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不过是自始至终的虚与委蛇?
公子缓缓开口:“这是什么?”
他捏住你薄薄的耳垂,然后捻了捻。力道不重,温暖的指腹贴在软肉上,坠子链接着的耳钉穿过耳肉将你牢牢钉住,羽饰挂坠泛起无机质的光。他揉捏的动作有些奇怪,你脑海一片混乱,下意识地想往旁边躲。
“我记得你之前可没有戴。……这耳坠,”他眯起眼,“不是你的东西吧?”
“……”
“那家伙的东西,与你可不相称。”
青年思考片刻,手上略微施力,随即你便觉耳边一轻,几日来垂在颈侧的异物感消失无踪。
达达利亚眯着眼睛笑,但那汪看不见底的无光深海中,依旧没有丝毫笑意。
“反正都穿了洞,不如,我来给你换个新的?就当作再会的见面礼了。”
“不要。”好一会,你才艰难摇头,“胡扯也该有个限度。”
“……哦?”
你身体没动,只是喘息着开口。
“还给我。这不是我的东西,要是被你拿走了我会觉得很愧疚。”
达达利亚挑眉:“他不是送给你了吗?”
“没有这种事。”你顿了顿,脑子里不知为何浮现出那晚少年强硬地给你戴上耳坠的场景。
他当时偏过头,你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知道他似乎在生气。
“这是寄放在我这里的,必须要还回去。所以,”
你呼吸逐渐恢复平静,抬起头看达达利亚,眼中竟没有一丝动摇。
你说,“所以,我拒绝。我不会加入愚人众,我不会跟你走——我拒绝,这次交易。”
公子闻言,却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他压低声音,
“……拒绝?”
“对。”
“就为了要把这个玩意还给他,你拒绝得知真相的唯一机会?”
你表情根本没有在开玩笑。这双平静的眼,一如你当时在黄金屋将生命放上赌桌,叫着“我喜欢你,阿贾克斯”来与他对赌生命,自由与人格的模样。
弱小,可笑,却又那样吸引人。
心底潜藏的欲望再度开始鼓动。
“……呵呵,哈哈哈哈哈……”好一会,青年突然笑出来。这笑声实在是来得太过突兀而诡异,搅乱了僻静的这方角落,甚至你都听得寒毛倒竖。
公子将耳坠紧紧地捏在掌心,有水色的光芒遮盖了岩黄色的晶球。
“好啊,还给你。”
青年俯下身,在你耳边轻声耳语。
“不愧是你,果然,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啊。但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
语言化作勾人的毒药,从耳廓钻入心里。璃月港的夜空漆黑无光,疑云在魔神入侵之后却并未散去,反而深深浅浅地笼罩了你,在你心间埋下恶意的揣测。
10.
“你最好搞清楚,他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哈哈,别这种反应,我只是,”
青年咬上你的耳尖,
“作为他的同类,好心告诉你一种潜藏的可能性罢了。”
11.
少年在黑夜中奔袭。
宴会已经快要散去了,虽然他先前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不安,但再度被行秋(语言)和重云(失智物理)留在席间,一直到这会,他们彻底闹不动为止。派蒙寄托给香菱照顾,他自己则脚下不停地冲出万民堂。
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他一路走一路问,却只得到人们整齐划一的“不知道”。心下不安越来越重,旅行者几乎把吃虎岩的商家店铺都跑个遍,终于在一对兄妹口中听到相关的只言片语。
“奇怪的大人?”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恍然的表情,“有哦,是在那天帮我们找爸爸妈妈,刚才还给我们糖果吃的好人!不是奇怪的大人啦!”
旅行者眼前一亮,急急道:“好孩子,能告诉哥哥,那个人去哪里了吗?”
小女孩露出好奇的表情:“大哥哥,你为什么找人哇?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确认过,是八卦的小眼神。
旅行者深吸一口气,按耐心中的急躁,微笑道:“是重要的好朋友。可以告诉哥哥吗,哥哥很担心自己的朋友。”
“哦……”小女孩嘟起嘴,倒是她身边较为年长的男孩子补充,“我们看见好心的大人往那边去了哦。嗯,就是那边。”
少年赶紧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夜晚的树枝荫蔽下,只见一方小小的方桌隐匿在角落,毫不起眼。
12.
钟离甚至还不紧不慢地抿一口热茶,神色自然,岿然不动。
只有对面的旅行者快急得跳脚了。
“不是,我说,帝君大人!”少年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您就不能直接点告诉我那家伙跑哪浪去了吗?”
“嗯……茶不错。你刚才问什么?”
“我说,人呢!”
“哦,马什么梅?”
“我没说过马冬梅!!”
少年抓狂地揉自己的一头金毛,一副脑髓都在颤抖的样子两手捂脸,身体大幅度往后仰。
“那家伙是不是又作妖了?还得您亲自兜着??”
对面的,石头,不紧不慢吹了一口气,撇开茶汤上的茶沫。
“嗯……尚未。”
“那您给个准话吧拜托了!”
“啪”地一声,旅行者两手撑上桌子,眉眼间流露出毫无保留的担忧。
“您也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吧?钟离先生?”
钟离闻言,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然后又像没事人般沉吟一声,低头看指根的扳指。
旅行者差点撅过去。
“行吧,”他揉揉眉心,无奈道,“我知道了,我再自己去找找。”
“且慢,旅者。”
话音刚落,少年就被人喊住。钟离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却稳稳地把手中茶杯放下。
“我想,此人在离开前应当有与你打过招呼吧?”
“是。”旅行者深吸一口气,“但说会很快回来。结果直到现在都没见人影,也不知道具体去向。”
“嗯……”钟离点头,“按你所说,你应当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那么,你如此急躁,又是为何呢?”
“???”
少年满头问号,“因为一直没回来所以担心着急,这不是理所应当——”
他突然像被捏住喉咙的鸭子般止住。面前男子抬手,捏住自己耳垂上吊着的耳坠,然后半眯起眼睛。
“旅者,”他缓缓开口,“你的耳坠,钉在何人身上?”
“……这很重要吗?”
“否。”钟离呼出一口气,沉声开口道,“在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为贴身物件注入独有的元素力,以此得知某些碎片化的消息,可有违‘契约’之道。哪怕你的初衷是好意,但在灾难结束的如今,那物件想必已不是必要。”
“…………”
“旅者。”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钟离面色淡淡,“察觉到耳坠被人为摘下,就这么让你慌乱么?你所着急担忧的,究竟是何事?”
13.
你趴在栏杆上,听得身边脚步声“嗒、嗒、嗒”地接近。
身边人站定了,颀长的身躯在你身旁投下阴影。
你回头,对来人微笑。
“抱歉,还要你特地来找……我只是觉得这里很舒服,不小心就一个人待久了。”
“嗯。”
旅行者上前来轻敲你的脑袋,“你也知道我会担心啊。”
你哂笑,两手合十,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只是下次还敢,求生欲望十分强烈。
少年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背对着月亮和无星的夜空,对你伸出手。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你眨眨眼,“好。”
然后你伸出手,在他干净的掌心,放上一枚精致而熟悉的耳坠。
14.
“这么晚才回来?真是的,都跑到哪里浪去了啊!”
刻晴叉着腰站在门口,柳眉倒竖,看样子要是你们再晚些回来,她就要吃人了。
“对不起老婆!”你直接九十度弯腰鞠躬,大声道,“下次还敢!”
“?再说一遍?”
“下次不敢。”
你“嘿嘿”笑得样子看的她眼皮直跳。刻晴直接忽视了身后一言不发的旅行者,上前来捏住你两颊。
“吃虎岩那边都结束好一阵了,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幽会也让人带个口信回来啊!”
“咳咳,今夜的安保不是由[璃月七星]全权负责吗,还担心啥嘛……咿呀对不起我错了不要往两边拉,要成饼了成饼了!!”
“就是我们负责才更担心啊!你懂不懂责任的重要性,于公于私,超级加倍好吗?还成饼,你确实有那个大饼!”
“呜呜……老婆,你再骂。我是说,再骂两句。”
刻晴:“?”
“斯哈斯哈。”
旅行者:???
15.
你被旅行者按头再三道歉,保证下不为例,才被刻晴大发慈悲放过。
“好好反省啊!”她扶额,随即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信封,递交到旅行者手中。
少年一愣:“这是?”
你也好奇地凑上去。乍一看朴实无华的纯白信封,仔细看去,在边边角角都有金边花纹的装饰,上面一丁点折痕与污渍都没有,低调又细致。
你思考,感觉是出自一个很认真的人之手。
刻晴说:“从蒙德来的信件,特意寄给你们的。寄件人……”
你突然一拍脑门,大叫:“啊!是琴对不对!”
刻晴有些意外:“嗯,是这样没错。不过你是怎么猜出来的?真敏锐啊。”
“嘿嘿。”你不好意思地捂脸,“小事一桩啦。毕竟,她心里有我,我们心意相通嘛……嘿嘿嘿。”
刻晴:……
旅行者:……
她拍拍旅行者肩膀。很微妙地,比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16.
房间内。
点着昏暗的夜灯,窗户也被关紧,洗漱完毕的感觉实在是畅快,你感觉一身的劳累(心累)都被冲刷干净。旅行者对退出房外的侍女点头致谢,随即关上门。
“吱呀”一声,隔绝了空间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