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安之和爸爸提到自己最近有一个朋友。
爸爸问她叫什么名字。安之邀功似的说。叫“马龙白兰度。”
继母哈哈大笑,对她说:“安之呀。看来你最近看了不少电影啊。还知道这个欧美男演员。但是他的年龄都可以做你的爷爷了。而且他现在还在美国呢。怎么可能是你的朋友呢?”
安之说:“不是的。他真的是我的朋友。”她指了指坐在旁边凳子上的马龙白兰度,说:“他就在那里。”继母和爸爸往那里一看,一片空气,哈哈哈的笑成一团。
爸爸说:“你说的那个马龙白兰度。我也喜欢他。我看过他演的《教父》。演的确实不错。不过,你最好不要幻想他是自己的朋友。那个人演技很好,谁都承认,但是人品差的一塌糊涂。你可能没听说过他的故事。前几年,他的大儿子杀了自己妹妹的男朋友,然后妹妹又自杀了。所以,安之,以后别看这个人的电影,会被他带坏的。有时间,多看看奥黛丽赫本,看看《罗马假日》看看《蒂凡尼的早餐》。争取长大之后像她那么优雅。”
安之看着马龙,不情愿的哦了一声。她说:“不是啊,马龙哥哥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呢。”
马龙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他觉得他们说的肯定和他不是一个人。毕竟现在他没有结婚,而且也没有演过《教父》。他觉得那是一个重名的陌生人。
结果继母又继续说了下去:“不过说起来,我其实最喜欢马龙白兰度演的《号街车》。他真的是挺有魅力的。”
爸爸说:“是啊。可惜人品一塌糊涂。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听到这个电影名,马龙像是五雷轰顶一样的震惊。难道他们说的真是自己?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但是,他的确演过《号街车》没错。那个大儿子杀死自己的亲妹夫,然后女儿又自杀这样的绝望的剧情,难道真的发生在自己的未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马龙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无比。吃完饭后,他催着安之赶紧帮他查一下到底自己的未来是什么。安之从爸爸妈妈那里问到他名字的正确的中文写法。
他看不懂中文,就让安之念给他听。
竟然,竟然——竟然这一切悲剧都是真的。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褪去。心里只剩下无法言说的绝望和悲哀。
这样的悲剧和绝望的宿命,真的是属于自己的未来吗?
怪不得,怪不得凡妮莎一直都在说他没有责任心。原来他未来会导致这么多悲剧的产生,在这个世界的他的后代,那西西弗斯一样的永恒的悲剧全都是因他而起。
未来的他,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的父亲。把大儿子的抚养权从前妻那里抢走,然后又不管他,导致他性子暴虐,任性妄为,最后又犯了法。而对他的女儿,他以为自己会是衣蛾好父亲,可是,他却让女儿从小缺爱,后来,更是选择了自/杀的结局。
马龙喃喃说:“安之,对不起,哥哥要离开你了。哥哥要出一趟远门。”
安之说:“你要去哪里?”
马龙说:“哥哥要去美国。哥哥要去看一件事。”
安之说:“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也要去,带上我吧。”
马龙说:“不行。你太小了,一个人出门太危险。”
安之说:“我妈妈现在就在美国生活,我可以和爸爸说,我去找妈妈生活几天。爸爸肯定很高兴。哥哥,让我和你一起去吧,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马龙渐渐改了主意,反正,这也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里不会有危险。而且,在梦里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吧。
梦里不会有真正的危险,大不了,自己就醒过来。这个梦就结束了。
于是。一个鬼魂和一个小丸子踏上去美国寻找真相的路。这是马龙第一次试图在凡妮莎的记忆中做些什么,以前他只是凡妮莎记忆的旁观者,而这次,他却成了实实在在的参与者,虽然只有小时候的林安之能看到他。真是奇怪,太奇怪了。这一切都太违背常理了。马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被凡妮莎看到,而且也只能被她看到,甚至可以改变梦里她的选择。走上遥远的地图。
如今,老年的马龙白兰度已经在美国一个疗养院住下来。最最巧合的是,安之的母亲正好就住在那个城镇。在他们家住下后,半夜马龙悄悄从屋里溜出来,偷跑到那个疗养院中。在梦里,这一天,正好是2004年7月1号。
七拐八拐,被他摸到了老年马龙的病房。
马龙颤抖着手,穿过了大门。在病房中,他看到了未来的自己。那么臃肿而肥胖,不再是当年的性感的野兽,而变成了一个枯萎的绝望的老人。而且,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老年的他只是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他喃喃自语:“恐怖,恐怖,一切真是恐怖啊。”
马龙盯着他,心里感情复杂。其实这个人不应该是他,他们只是共享一个身份,而本质上是两个世界和两个灵魂,但这个人,是没有安之穿越过去,引起蝴蝶效应的原本未来的他。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安之阴差阳错改变他的人生,那么他晚年,也是这么悲惨的结局。
马龙恍然惊醒,他最后再看了一眼未来的自己,喃喃自语:“再见。我永远不要像你,有这样的结局。”
窗外忽然有一道强烈的闪电照了进来。病床上的马龙猛然睁开眼睛,透过时光和记忆,他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他激烈的咳嗽起来。过去的一切如走马观花一般从他脑海中闪过。在奥马哈和埃文斯顿的童年,在军校的青春期,在百老汇和好莱坞的青年时期。还有未来自己第一次结婚,第一次生子,第一次婚姻破裂,他曾年少得意,一切荣誉和名利都掌握在手,他曾有钱有名有貌有情,他曾和无数的好莱坞女明星都有过风流史。他曾活的那么肆意,可为什么,结局却变成这样?
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年轻时候有多么肆意,不负责任,年老的时候就有多么绝望而后悔;如果再重来一次,如果可以再重来一次,他绝不要这个结果。
马龙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消散。他要醒了。
这个噩梦,总要醒来。已经太久了,太久了。
他被困在这个梦里,已经有太长时间。令他绝望而悲观。
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正消失在空气中。他睁开眼,似乎能透过时光看到正在睡梦中的林安之。
“再见,小朋友。”
马龙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剧烈的咳嗽。这个梦太清晰,又太可怕。他赶紧把自己记得的一切都写下来。
这是真的吗?!从凡妮莎的记忆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吗?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最后的结局。可是凡妮莎的记忆是那么清晰,清晰的让他绝望。他拿起来凡妮莎的那条项链,握在手里绝望的颤抖。凡妮莎的记忆都是真的,而这个梦境,只能是他未来的结局。怎么可能会这样?为什么未来自己会这样?
他真的不敢相信,如今他正春风得意,而未来,他却要众叛亲离,妻离子散,一个人在疗养院度过悲哀的晚年。
这时,屋外也有雷电闪过。马龙整张脸都变得无比的惨白。
电话铃声响起。马龙疲惫的站起来,走过去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巴德,是不是巴德?”
马龙冷漠的回复:“爸,有什么事吗?”他一向厌恶他的父亲,他听到他的声音都无法忍住自己滔天的恨意。
电话中,传来男人急切的声音:“巴德,你快回来吧。你妈妈,今天去世了。”
什么?!!!
窗外,又是一道剧烈的闪电,照亮马龙惊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