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还带着皇后娘娘安排给大公主的医女、接生嬷嬷及乳母八人,只是不想住人家家里就在云家集中置办了个两进院落的程诺、崔怡岚夫妇前几日已搬到镇上,王大人也是方才问过陈伯才晓得,这会子还要去给大公主送人呢。
见他已有安排,葛歌也不勉强,示意陈伯送上方才就准备好的二百两银票:“辛苦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这点子心意就当是请大人吃茶。”
“多谢县主赏赐。”这喜钱的规矩王大人还是懂的,也不推脱,顺手也就收下了。
葛歌亲自送王大人出到正门口,目送国君使臣队伍离开后,便叫陈伯安排好后头的诸多事宜,她则连忙去把这行动极为不便的衣裙给换下。
还围在葛家门口的村民们瞧着陈伯指挥家仆搬着梯子过来,先是把原先小小的“葛宅”牌子给摘了,又换上一块上头字儿都是烫金的匾额。
“毓、敏、县主府?陈伯,这啥是县主呀?”围观的村民如今也都认识些简单的字儿,都能念对这牌子上的字儿,可都不晓得是啥意思,个个围在那儿等陈伯解释呢。
如今天下大定,陈伯也没有啥好再隐瞒的了,笑呵呵地为众村民解释道:“这是国君赏赐的匾额,咱们家主子如今被封为正二品县主爵位,褒奖咱们县主救太子、保护国君家眷等功劳呢!”
“正二品(救太子)!”陈伯的话犹如一滴水掉入滚烫的油锅一般,整个锅都炸了:
“知县老爷都只是九品官儿,咱小里正这正二品得多大的官儿啊!”
“小里正救过的人不就是崔先生吗?崔先生是太子?!”
“是哩是哩,那如今国君不就是原先崔家军的大将军吗!国君姓崔,崔先生也姓崔!”
众村民越说越激动,倒全把陈伯口中的人给对上了:“我滴乖乖,那太子殿下还教过咱孩子练功夫呢!”
换完衣裳出来的葛歌见门口的村民们跟疯魔了似的在那欢喜地吵嚷个不停,无奈地摇摇头,与陈伯说到:“咱不能低调些吗?”
这一下闹得这般大,怕是她近来都不得安宁了。
“县主,如今您身份贵重不同往日,方才王大人私底下也说了,如今国君与太子皆有拿您给天下女子做榜样的意思,合该是要高调些的。”陈伯褶皱的脸上也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还不忘低声安抚主子:“左右这顿折腾是少不了的,想来明日州府这边的官员都会收到消息,主子您还是想想这事儿该如何安排才是。”
其实崔家家眷回京时,崔夫人也有问过陈伯老两口的意思,老两口商议一番后,觉着云州本就是他们的老家,二人如今年岁大也懒得折腾,加上葛家主子也是个十分优待下人的主子,葛家人口也简单,他们就决定留在华新村养老了。
陈伯到华新村来已有大半年,也是瞧着自家的小主子一点点成长的,如今见她得到受之无愧的嘉奖,自然也为她欢喜,可也不忘提醒主子她如今身份带来的责任与义务。
听陈伯这般说,葛歌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烦。不过还是交代陈伯凡事按章程走便是。
果然如陈伯所说一般,翌日便有不少闻风而来的官员来送礼拜访,正二品的县主,还是国君金口玉言认证过的太子的救命恩人,这里头的分量有多重自然不言而喻,难得如今人还在云州的地界儿,他们自然是要争先恐后地来刷存在感才是。
其中最震惊的莫过于曾与葛歌有过交集的知县与知州胡宥青二人,好端端一个大有可为的后生竟是个女儿身,重点是他们这些自诩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些年的人,当初竟叫一个小小女子瞒天过海骗了去。
可如今对方已贵为县主,还得国君金口玉言的褒奖,与太子还有救命恩情在的渊源,哪里敢再与她去算旧账?自然也是一早就打发家仆来送贺礼。
葛歌昨日被陈伯点拨过,也晓得这场宴请是逃不掉的,定下三月十六日,在云州城葛歌置办下的宅子宴请云州城官场上的宾客、三月十八日在华新村宴请村民及往日有过往来交集的生意场上的朋友。
因去岁冬日赈灾一事,云州城中不少人家其实都瞧中了葛家那后生,出身差些没事儿,一个后生年纪轻轻能打拼下这番家业,生得还极好,那招回去当个女婿还是不错的选择。
可这俏郎君竟是个女儿身,如今还得封县主,叫云州城不少人都惊掉了下巴。
原还有些在云州城中盘根错节的富贵人家想打压葛家的几门生意,如今对方一下成了县主,生怕葛歌是个记仇的,躲都来不及躲,哪里还敢说什么打压?
这场宴席可是将云州官场的大小官员极其家眷都宴请了过来,云州城不少自诩甚高的贵女们原对那个穷乡僻壤孤女颇为不屑,以为她只是走了狗屎运,跟着娘亲出来赴宴也是一脸不高兴,不过就是个暴发户一般的人物,还叫她们所有人等她一人,当真是没规矩的乡下人!
可等她们见到站在宫里给配的八位女官后边儿缓缓出场的葛歌,身上繁重的县主冠服没有喧宾夺主,而是衬托得高挑俊美的少女越发仪态万千,气度非凡,一个个贵女们眼中的不耐烦与鄙夷瞬间变成艳羡与不甘:说好的乡野孤女呢!当上县主就算了,还这般貌美!
“见过毓敏县主。”后院是女眷们的活动场所,今日是男宾女宾皆请了,家中葛家茂也不在,便只得是葛歌先在前边儿招呼过官场上的诸位大人后,才往后院来招待女眷们。
葛歌稳步走向主位坐下后,才淡淡点头与众人说道:“诸位夫人,请坐。”
“谢县主。”
众女眷各自落座,请来的戏班子也继续唱戏,戏班子的人也是会讨喜的,见县主来了,都不用人交代,就换了折热闹的八仙过海,扮演醉酒的戏子脚步踉跄,唱腔作态逗得看戏的众女眷直乐呵。
有专心看戏的,也有停不住心里咕噜咕噜往外冒酸水的,一个细长脸的黄衫少女一脸阴阳怪气地与坐在她左侧的紫衣少女小声骂道:“插着凤凰毛的野鸡,还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不成!”
“就是,瞧她那装模作样的姿态,我瞧着都憋屈!”紫衣少女显然与黄衫少女是闺中密友,义愤填膺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有本事你也去捡根凤凰毛回来插呀,小小年纪就学会嚼舌根,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去更衣归来的秦子娴正巧从二人身边经过,当即就讥笑着小声嘲讽道:“毓敏县主乃是国君亲封的爵位,忠义仁孝,心怀家国那都是国君金口玉言的夸奖,不服气就去国都求国君收回县主之位啊!”
二人被秦子娴这一顿不顾脸面劈头盖脸一顿嘲讽,顿时整个人面色都变了。可秦子娴乃是州府通判家的嫡出小姐,她二人的家世加起来都比不过秦子娴一半儿,如何敢应回去?
秦子娴本只是看不惯她二人那尖酸刻薄的模样才出言教训,并没有想在毓敏县主的宴席上搞事,见二人都闭嘴,她也不再多言,信步往自己的位置前边回,朝葛歌见礼:“见过县主。”
“许久不见,秦二姑娘近来可好?”葛歌笑着朝秦子娴微微颔首示意。
秦子娴前几日闯祸叫娘亲关在府里抄书,只知云州城多了个正二品的县主,却不知此人是谁。这会子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抬头微微蹙眉望着葛歌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问出口:“您是、葛歌?”
“上回匆匆一见,不想秦二姑娘还记得我。”葛歌点头证明她猜得不错,请她坐下说话。
反倒是秦子娴吓得不轻:“您、您是女儿身?”想起两人上回见面时那英姿飒爽得连二哥拍马都追不上的模样,还有注定芳心破碎的何玉宁,秦子娴只觉得这世界有些魔幻。
坐在她对面的秦夫人方才瞧见女儿与县主说话,刻意留心听着,听到女儿这般问,连忙笑着接话圆场:“你这孩子咋说话的?县主莫怪,我这女儿性子过于跳脱,回去我便好好训诫她。”
“无妨,我与秦二姑娘之前便相识。”葛歌知她是通判之妻,说话也十分客气。毕竟自己只是个没有实权空有名头的县主,比不得握有实权的通判。
两边都是存了交好的心,你一言我一语地,又有旁家的夫人时不时笑吟吟地加入聊天,倒没叫这宴席的场子冷下来。
宴席结束,送走所有宾客后,葛歌拖着疲累的身躯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如今在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桐英、桐烟、桐蝉卸妆宽衣,半阖着眼叹道:“这种宴席真的有一次就够了,可比我前几日上山挑一日树苗都累人。”
“县主只是还未习惯,等习惯就好了。”为葛歌卸完妆,又取来上好的玫瑰花膏为她细细涂抹按摩的桐英浅笑着应道。
褪下钗鬟,由着如云青丝随意披在身后的葛歌闻得此言,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除了习惯还真是没旁的法子了。
不过素来都看得很开的葛歌很快就被桐英极好的按摩手法转移了注意力,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叭。
在云州城的宴席办完后,三月十八则是回村里开流水席。
村里的宴席与云州城不同,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看戏也是看的热闹的武打戏,从早到晚足足摆了一日的流水席,吃得满村里及村外受邀的客人个个心满意足,欢欢喜喜。
经此两宴,云州城及云家集几乎是人人皆知,华新村葛家破天荒出了个女里正,还叫国君封为正二品县主。
而国都那头,才回到国都还没来得及去帮女儿讨好儿的葛家茂知道国君的旨意都发下去了,新封的平远三等公,葛公爷表示他十分有情绪,有种他的宝贝女儿已成他人掌中珠的感觉。
也更加坚定了葛家茂赶紧给女儿寻一个如意郎君的想法,他才不给那臭小子一点儿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