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依偎床前,望站窗前明月,轻声软语,叮咛嘱托都是些身边琐事,若不能亲身照顾平生至爱的人,便由他将一千种叮咛讲一万遍,也仍有词不尽意的感觉。
上的明月西沉它留下来的凉冷犹存,暗空的万点簿星,都掉落尘间,掉在莲叶,落在荷花,化为千万点晶莹明洁闪烁生光的露珠,圆润的露珠,有时会相合,有时要分离。
司南誉振衣出房,手上拿了包裹,腰下挂了宝剑,云倩一直送他出门,司南誉嘱咐道:“我轻轻柔了安姊睡穴,她醒了你们替我好生劝慰,告诉她……”
他仰头望着晓雾迷蒙的空,想了一会,方道:“告诉她我时年幼无知任性骄纵,幸得她性的温柔慈和,所以才没有做什么错事,我在外会记着,请她放心。”
家人们围观相送,最欢喜讲话的倩今一直没有讲过话,云送过丝鞭,轻声道:“姑爷,你也保重。”
司南誉微微点头,解马松缰,扬手挥鞭,在晓风残月里纵马而去。
司南誉骑的是他最欢喜的乌云盖雪聪,遍身一黑,只有四蹄飞白,筋强骨健,迅捷善行,他一路疾行,第一晚歇在嘉兴,第二下午到了苏州,他受安洁嘱托,来拜望吴一尘禀告一尘安洁怀妊,终南门户势弱,他孤身北上赴援,一尘为女儿欣喜,对那武林恩怨,只是无言叹息。
次晨离了苏州,他离家中的柔情渐速,策马越疾,行程越远,他一路上中午打尖,夜晚投宿,屡听离人言及,他家杭城焰火的盛事,大江南北二十四家镖局合保一家家宅的平安,局外人不知是医仙四十年情思下的结果,都忍羡他家的豪富,至于偶然武林人物酸谈,对他武功的神奇也是愈传愈盛,其实他自己知道“玄门罡气”虽然是极顶的功夫,他初学外击的功力不纯,可不会一掌将三万六千顷的太湖全部震动,听了心里有一丝得意,又有一丝件怅惘,这才知道双鞭呼延烈,为何以江南第一大镖局总镖头的身份,前去杭城相请自己还未出世的士子万里赴援的缘故。
他策马疾奔,马越快,马后那一阵扬尘越重,懦怯的人吃了灰只是叽咕埋怨,气壮的就要叫骂,亏得他自任性,做起事来,对身旁别的事,向来不太理会,他记着安洁的叮咛“早去早回”,一心赶路,所以叫骂由他叫骂,他却听若不闻。
司南誉不数日已经出了江苏,进入山东,第一站是犊崮山下的临城,司南誉出城便即策马,山险路狭,“乌云盖雪”虽然是良驹,也无法快行,只见前面不远有两匹黑驴,从背影看左面是位银白须髯飘浮的老者,右面是身材苗条的女子,缓缓向前而行,司南誉的马到了他们身后,他们也如若无人,并不让路。
司南誉只得勒马在后相随,俟机再一冲而过,只听老者嘀咕道:“我老人家几十年不出山,世界大变了,现在的伙子不论从哪里看,都有一百样不顺眼。”
那少女也呖呖莺声,极其娇媚的道:“是呀,住店不算帐,拿了金叶子砸在柜台的戥子上,倒象是别人没见过金子似的,老祖宗,你可气不可气?”
司南誉既不能前冲,只得随在后面,听他们言谈消闷,所以听得清楚清楚,他一路行来都没算过帐,吃饭住店临行总是随意摸两三片金叶子扔在柜上打马便走,现在他们明明是自己,听了更大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