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要在街头玩青春期的叛逆游戏?”
该怎么办呢?叶青拿不肯上车的苏雅毫无办法。
“苏大小姐,你记得你已经成年了么?”
耳边传来的士司机的催促,叶青揉了揉额心:“不是带你回我家,我们去你家,我待到你睡着再走。”
“我今晚住在你家陪你一起睡?这样也不愿意?”第一次和苏雅闹矛盾,叶青没有任何处理经验,只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一退再退。
“不愿意,你自己回家吧。”苏雅忽然发动,干脆粗暴地把叶青塞进车里,利落地甩上车门,还顺便把下车地点报给了司机。
“承你吉言,我好不容易叛逆一次,你以为乖乖女的叛逆期这么容易结束吗?”
“你去哪?”叶青拉下车窗喊。
“去找我妈看病。”苏雅头也不回地朝医院大门走去。
叛逆这种病症,若没有家长陪同治疗,也太说不过去了,不是吗?
苏雅单枪匹马,闯进了苏专家的办公室。
医院晚上没有门诊,苏雅还记得她今天对叶青说过的话。
所以在办公室兼问诊室里找不到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完全用不着惊讶,或者气急败坏,或者……不等多余的情绪钻进脑海,苏雅及时诉诸理性,告诫自己。
几分钟后,苏雅冷静下来,觉察到她因为突如其来的一股莫须有的气性就匆忙跑到医院里来找母亲,其实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她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冷静?
苏雅有些茫然,她站在办公室中央,视线不自觉地环顾四周。
这是母亲工作和休息的地方,母亲在这里待过很长很长的时间。
她静静地打量着这间简单的办公室,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面蓝色的隔帘。
隔帘后还有一张床,当门诊时间结束,那就是可供值班医生短暂休息的地方。
苏雅放下隔帘,目光掠过办公室里的桌椅。
桌椅的边角和扶手都有磨损过度的痕迹,显得十分老旧。
母亲多久没在家里的餐桌前坐下,她已经记不清了。
总是有突发情况,总是有意外的电话,因为医院向来繁忙,人手紧张,而母亲能力出众,手下还带着不少学生,又是手术开刀的一把手,医院离不开她,病人离不开她,学生离不开她……
那么多苏雅不认识的人都离不开她的母亲,然后母亲说——“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苏雅想起父亲因公殉职后的那段时间里,她一直哭闹不休,不肯离开母亲身边半步,然后母亲在接到值班医师打来的第三个电话后,对她说——“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不是妈妈,而是“我”。
是一个自主选择了医生作为职业的独立的人,而不仅仅是一个失去了爱人的苦命女人,一个要昼夜不停地安慰女儿的军人遗属,一个要独自扛起一切的单亲母亲。
苏雅在哭噎声中睡去,醒来时身边已无母亲的身影,床边的书架上,还放着四大名著的通读版插画书。
一列四册,共二十八本,高高地堆叠着。
看起来满满当当,异常壮观。
苏雅每次看到,都会发出惊叹。
那是特地请假回来参加女儿幼儿园毕业典礼的“兵爸爸”精挑细选的礼物。
而现在苏雅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这套书时发出的惊叹,要把时光追溯到两个月前。
不过是两个月前。
……
已经过了十一年了。
苏雅拿起办公桌上摆放的相框,隔着磨砂面,伸出手摩挲着照片里的人影。
已经过了十一年了,当初在半夜里哭着从梦中醒来,捧着床头的书一边看一边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体贴医生母亲的大女儿,可是……
“好奇怪啊。”
“爸爸,你怎么还长得这么帅,不会变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