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军伍中央,为首者是名白甲银枪的青年军将,他俊朗雍容,却冷肃刚毅,一对剑眉更显杀伐决绝。炬火之下,细观此人,正是孙鹏的大舅哥,昔日的血旗叛将魏复。
抬指手中银枪,魏复厉声令道:“魏忠、淳于康、赵仁、魏义、刘贲,你等各领所部,与某按计划取下军营、库房与东北西三门,不得走脱一人,城中但有寻衅生乱者,杀无赦!白旭率一队兵卒留守南门,余者随某前往县衙!”
“杀啊!杀啊!血旗军来啦!血旗军来啦,投降不杀啊...高密王无道,横征暴敛,我血旗军前来除暴安良啦...”随着军令下达,一众反贼兵分数路,分头杀向县城各处,同时,他们还打出了一面面血旗,在月夜下随风猎猎!
三刻钟后,县衙大堂,魏复正案高坐,堂下则站着数名血染征袍的属下,一堂喜气与隐隐的血腥气交映,未免怪异。这时,魁伟彪悍的淳于康带着煞气,边大步入堂,边哈哈笑道:“大哥,城外六百辅兵弟兄已经入城,所有外逃者均被截杀。哈哈,这血旗军的旗号还真管用,都不用兄弟们怎么动手,那些脓包郡兵一个个就或逃或降了,我看这一招不错,回头咱们攻打高密郡城,干脆也这么来!”
“呵,咱们现在打闹,为免伤亡短暂冒名血旗军也就罢了,想来血旗军也不希望大晋安稳,但若我等不知收敛,真要招惹来那头老虎,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长广就在边上呢。”青年军将淡淡笑道,下意识抬眼东向,目光中不无复杂,兼有一份对亲情的眷念。
去年九月,大势已去的公师番仍死心不改的欲寻司马颖会合,魏复心知叛军覆灭在即,索性学着汲桑、夏山虎等人,带着本部三百心腹精锐,伺机果断脱离了公师番叛军。他一路南下,先入泰山,察觉岱云岗已有联盟并掌控各寨之势,便流窜至了蒙山地区。一路上他没少偷巢拔寨,吸收勇壮,倒将队伍扩至千余,其中更有五百精锐。眼见南方陈敏即将兵败,比纪某人更怕大晋中心魏复,终是赶着出手了。
待得属下军将皆已到齐,魏复收拢思绪,从袖中掏出两份文笺,笑道:“今夜大获全胜,轻取剧县,弟兄们辛苦了,魏某在此谢过大家。魏忠、魏义,你二人再辛苦一夜,率辅兵接手城防,并按文笺所录,抓捕城中劣迹之辈,抄没其家产,以备明日开仓放粮,公审批斗,招募勇壮,浴血誓师!”
“剩下各位,且先下去,领战兵精锐休整歇息。兵贵神速,趁消息短暂隐瞒,我等明夜还将再下两城呢。”将文笺递给上前的魏忠魏义,魏复扫视堂中众人,目露严厉道,“某再强调一次,注意军纪,不得扰民,明日自然少不淋兄们的封赏,但有违令,坏魏某大事者,不论过往功勋,杀无赦!”
余人纷纷退去,待堂中仅余魏复与作势端详文笺的魏忠魏义三人,魏复笑道:“你二人似有疑问,直便是。莫你等祖上对某一家忠心耿耿,暗中保护我兄妹长大成人,便是你二人随我一路征战,鞍前马后,也无需对某有任何生分!”
“谢少主恩义!”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躬身称谢,由年纪更长的魏忠问道,“按此名录,城中不光为恶大户,那些官宦人家也将有八成被超没,如此行事,一经传开,我等即便打出大魏旗号,恐也难以得到士人支持,于我曹氏复国不利啊。”
“呵呵,士人支持?士人皆顾及家族,昔日他们便弃魏从晋,如今我等尚还势微,即便打出复魏旗号,即便躬身相求,他们又会相助与我吗?反观那血旗军,从未指望士人支持,不是一样有了如今局面?”魏复笑得很冷,不容置疑道,“是以,目前某不会打出什么大魏旗号,那是吸引晋廷注意,自寻死路,倒不如以司马颖旧臣自诩,先自封一个,嗯,就称征东大将军!”
魏忠点头,但仍不安道:“只是,这般行事,族中诸老只怕有所微词,他们本就吝于支援少主,如此便更有借口了!”
“支援!?某意欲起兵,那帮老货仅仅给了三百套兵甲,还提了一堆条件,哼,曹氏各支后嗣那么多,某不过被视作棋子一枚而已,这等支援,不要也罢!”明显被戳到了痛处,魏复怒声道,“安海将军曾言,士族看似光鲜,实则冢中枯骨,哼,我曹氏遗族更甚。昔年他们败光先祖武帝所创基业,如今依旧混吃等死,更欲坐享其成!不必理会,只需我等兵强马壮,他们自会如同其他士人,爬过来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