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深棕、近乎于黑色的皮靴进入邓布利多的眼帘。随后是一只手,从深蓝色的、绣着金丝刺绣的斗篷下伸出来。这只手纤长而骨节分明,不健康的、缺乏血色的苍白皮肤紧紧裹在上面,显出一种令人刺目的瘦削。然而这只看起来瘦削的手却异常有力,且透露出手的主人的强烈
意志——邓布利多看着这只手轻巧但坚定将花束从自己的手中抽离,与那只花环并列地放到坎德拉·邓布利多和阿利安娜的墓碑前;然后扶上自己的手腕,带动自己的身体慢慢直起,直到时隔46年之后,盖勒特·亚历桑德罗·格林德沃的面容再一次跃入自己的双眼。
金发蓝眸的巫师松开了握着邓布利多的手。但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并没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转头凝视墓碑:“……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
“心也在何处。”邓布利多低声重复,他的目光同样转向了母亲和妹妹的墓碑。
“好久不见,盖勒特。”
“你也是,阿不思。”
“我简直不能相信,你们两个像傻子一样站在雪地里整整三个钟头,把自己冻得感冒,但结果除了问好之外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巴希达·巴沙特一边唠叨着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非常矮小,佝偻的身子、青紫带斑的指节和眼窝四周深深的皮肤皱褶都强调出她的年龄。然而这一切显然都不能阻止她做某些什么的强烈意愿。她迈着蹒跚的脚步在房间里到处搜寻蜡烛、毛毯或者其他自己希望找到的东西,然后抱着这些摇摇晃晃地回到壁炉前,将它们堆到一只不大的茶几上。
“孩子……毫无疑问。无论到什么样的年纪,个头儿有多高,男孩始终都是男孩……”她唠叨着,从茶几上那一大堆里翻出一只带盖子的玻璃杯和一方手帕,“拒绝量体温……呔,就算我用手都知道你们烧得不正常!所以现在你们没有权利再拒绝一只冰袋——巴希达还没有老糊涂,她知道现在什么对你们最好!”
壁炉前,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分别躺在一张躺椅上,身上盖着柔软温暖的毛毯。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强烈的郁闷和无奈:在这样的年纪被当成不懂事的孩子照料,这毫无疑问是一生仅有的尴尬经历;但面对巴希达·巴沙特,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年龄或是辈分,除了接受她的慈爱和关怀,他们都没有其他任何选择权利。他们现在只希望去厨房配制简易的感冒药剂顺便煮热茶的哈利·格林德沃·佩弗
利尔,能够快一点返回到起居室——现在只有他才能安抚住巴希达亢奋的神经,让她从亲人故旧相见的惊喜和对这些“年轻人”“向来”缺乏宽容圆滑的处事的担忧和气恼中平复过来。
梅林、盖拉德丽,或者其他什么神明听到了他们的心声:黑发绿眸的青年很快带着托盘出现在房间门口,因此他得以及时阻止巴希达将一块足有鬼飞球大小的冰块直接放到阿不思·邓布利多的额头上。
“能把装砂糖的糖罐拿给我吗,巴希达?我不知道它放在哪儿。”
“糖罐?”年老的女巫立刻停下动作,她急匆匆地穿过房间前往厨房,甚至没有注意到佩弗利尔用一个无声的漂浮咒接住了她随手放开的那块冰。很快走廊上传来她的脚步声,然后厨房里发出一阵翻找东西的轻响。
黑发绿眸的青年巫师微微一笑。他让悬浮在空中的冰块落进茶几上那只大号的玻璃杯,然后将杯子连同茶几上那一大堆统统移到起居室另一头的写字桌上。他把托盘放上了茶几。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都看到托盘里,在茶壶和两只装满了淡绿色药水的玻璃杯旁边,端端正正搁着那只与茶壶配套的中国式彩瓷糖罐。
“真是可爱。”霍格沃兹的校长说,明亮的蓝眼睛里闪烁出顽皮的光芒。“但是哈利,你确定厨房里只有这一个糖罐?”
“我留下了另一个装蜂蜜的,也许巴希达一会儿会把它拿过来。”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微笑回答。他随即将感冒药剂分别递给两人,“味道可能有些古怪。不过亲爱的老路易斯先生,我是说,我的管家向我保证过,这是在最简易条件下能够制备的最强效药水。”
对佩弗利尔的解释邓布利多点头,“路易先生,是的,我记得。”他端起杯子,将它凑近到眼前,似乎对药水的颜色和状态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而与他相对,坐在茶几另一边躺椅上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则是对着手中的玻璃杯发出深深的叹息:“这固然是最强力,而且见效最快的感冒药水……但同时也是最难以下咽的一种,哈利。”
青年巫师微微挑起了眉,随后露出微笑。对这种默认完全无可奈何
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只能苦笑着向“病友”示意性地举一举杯:“健康。”
“健康!”阿不思·邓布利多高高兴兴回应,然后像喝酒一样将药水一饮而尽。“我想现在我需要蜂蜜……”他苦着脸,“巴希达还没有从厨房回来?”
在两人喝药的同时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已经动作轻快地在中国彩瓷的茶杯里倒上茶水,并在其中一只茶杯放进两块方糖。“确实,用蜂蜜调味会比用砂糖更好。而且配上加入一点牛奶巧克力和甜酒的软曲奇,会是一顿完美的夜宵。”他直起身,目光在两位年长者面孔上来回转过,“那么,我去厨房,和巴希达一起?”
他并没有真的询问两人的意思。哈利·佩弗利尔说完微微欠身,在他们中任何一个开口说话之前转身离开了起居室,并随手带上了房门,留下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单独呆在房间里。
“哈利……似乎很擅长和年长者呆在一起?”
在安静了几分钟后,阿不思·邓布利多首先打破了沉默。“巴希达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记不住新的名字和面孔。但她看起来显然喜欢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凝视着佩弗利尔方才带上的门,而没有转向交谈的对象。
“巴希达有一点儿混乱,她其实分不太清他和老狄休斯。”盖勒特·格林德沃回答。和邓布利多一样,他的目光平视着前方。“不过是的,她喜欢哈利,也记得他的姓名。”
“他和老狄休斯长得确实相像。”邓布利多轻声说,“他的离开是一个损失,狄休斯·格林德沃……但幸运的是他留下了哈利——他是一个杰出的青年,最优秀的巫师,继承了老狄休斯的血脉,无愧于格林德沃这个古老而意义不凡的姓氏。”
“也无愧于佩弗利尔。”
像是突然有一阵冷风吹过,邓布利多身子缩了一缩。他慢慢转过蓝色的眼睛,“佩弗利尔……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
轻轻点一点头,盖勒特·格林德沃伸出右手的一根手指。他在空中虚画几笔,指尖带动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符号,“老魔杖,回魂石,隐形衣——佩弗利尔。哈利,他是一个格林德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