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崔小娘子陪在贤妃身边吧，贤妃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姜姝出言打破了建章殿里的沉默。

“按皇后说的办。”萧旭点头应允。

景熙十一年二月初一，琼华殿贤妃崔氏上书自请废黜封号，携侄女一齐于白云观为国祈福。

正月刚过，贤妃便铁了心地要出宫。

“你要带着安安去道观出家，可有想过安安日后当如何？”椒房殿里，姜姝坐在榻间，捧着一个小手炉，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贤妃和崔安安，叹了口气。

“娘娘，您认为安安还能有以后吗？”贤妃抬眼看着姜姝，神情灰败。

“事在人为，为什么没有呢？”姜姝反问贤妃。

“不必了，娘娘，做多错多，哪怕只是一丁点的过失，我们也已经错不起了。”贤妃摇了摇头，语气悲凉。

“娘娘，您若是还念着我们之前的情分，您就允了我和安安出宫吧，九重宫阙自然是荣华富贵不可多得，可今时今日，我们已经不敢再享这富贵了。”贤妃带着崔安安向姜姝一叩首。

姜姝放下手炉，倾身扶起贤妃，四目相接，贤妃眼里再没有从前与她说笑时的飞扬神采。

姜姝眸光闪烁，终究还是应允了贤妃的请求，“好，我放你们出宫，在宫外若是有哪里不好，缺什么花用，尽管让人来禀了我，我遣人给你们送。”

“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崔芳若和崔安安出宫那天，姜姝和郑妍相携着去送了行。

春寒料峭，日头虽盛，却不见多少暖意，直教人觉得光线刺眼。

崔芳若这半生，前头被人喊“小娘子”，中间被人唤“良娣”，而后被人称“贤妃”。如今去白云观入道，还不知会得个什么样的道号。

“我已经跟元清真人说好了，他每个月会去白云观一次，你们在那里有哪里过得不如意的，都可以让元清真人给我带话。”姜姝示意宛娘将她备好的包裹交给崔芳若身边的锦衾。

“劳你挂心了，我和安安会在白云观为你和阿妍祈福的，我走了，你们在这宫里可要好好的呀，阿姝，多多留意，处处小心，高处不胜寒，你越是站得高，就越要站得稳。”崔芳若握着姜姝的手，言辞恳

切。

“芳若姐姐，放心，我都晓得的。”姜姝硬生生地将漫上鼻尖的酸意给咽了回去，不肯带出哭腔来，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琼华殿里养的那些东西，鹅也好，鸡也好，阿妍你愿意继续养着就继续养着玩儿，愿意炖来吃了就直接炖了，这下你可不需要再馋了，你想怎么吃都可以。”崔芳若又将目光移向郑妍，玩笑似的开了口。

郑妍被崔芳若说得几乎要哭出来，她抿着嘴，努力把眼泪给憋了回去，嫌弃道：“谁缺那两口吃的啦！？”

“好啦，好啦，你们都回去吧，都送到宫门口了，今后的日子，都要好好过啊。”

琼华殿自此人去楼空，曾经热热闹闹地说起要斗蛐蛐，养蟋蟀的人最终将自己的余生归于平静的道法之中，再不过问凡尘俗世。

郑妍接手了琼华殿里所有的小宠，景和殿似乎成了以前的琼华殿，各种动物其乐融融，里面也住着一个不爱搭理皇帝的妃子，妃子还养着一个小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