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暖的思路渐渐偏离正轨。
好在她身边跟着的是李袖招,不是曲马。
“没有,桂理全被一位连尹打杀,桂花被这位连尹看上,所以如果要买下桂花就等同于和连尹作对。”
“连尹?什么连尹这么豪横?”林小暖皱眉,“不仅要人性命,还威胁别人女儿。”
“连尹是地方上负责接送往来官吏的一种小官。”
“就这?他背后肯定有人吧。正巧,我们回燕都要查一下官员“克拿卡要”的事,从这个连尹入手也未必不可。袖招,我们去看看。”
“好。”
两人朝那热闹的街道边靠近。
有李袖招帮忙捂着斗笠,林小暖终于费力地挤到最前面,一低头就看到跪在人群中的桂花。
这是一位长相很温婉的女子,柳眉如剪,秋水翦瞳,只是一身孝衣挡去了所有惊艳,兀自跪在众人前垂泪,腰挺得笔直,身上却有着浓重到化不开的绝望的味道。
让人一看就极为心疼。
她面前铺着一块白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卖身葬父”四字,字迹娟秀。
围观的人无一人上前搭话,有看戏的,有路过好奇的,有劝阻的,但更多的则是在无奈叹气,只道又一个好姑娘被糟蹋了。
又一个?
这连尹作恶了还不止这一回?
林小暖越发觉得插手这件事很有必要。
“姑娘名叫桂花?卖身几钱?”
......
桂紫芝,字湘安,小名桂花,但因为桂花叫习惯的,倒是大名和字不常用。
桂理全倒是对桂花的名字不在意,他本身就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所以渐渐的,桂花的名字就传开了。
小医馆大夫、跑堂、甚至是一些来过几次的病人都知道,桂理全大夫有一个长的很美的女儿,叫桂花。
自小,桂花就随了他父亲的性格,再加上年幼丧母,除了父亲的随和淡然之外,桂花在那份淡淡的随和之外又多了一份坚韧,家中大事小事都是她在操持,让桂理全省下不少心,专注于医术造诣的提升。
桂花本以为这一生会平平安安地就这么过下去,最多几年后找个好人家嫁过去,在相夫教子中度过这平淡的一生,直到前几日......
那天晚上,小医馆关的有些晚,她想着父亲些许是又看医书看入迷,便带着饭盒前去医馆接父亲回去,没想到会在医馆里遇到窦连尹。
她事后才知道,窦连尹那日是喝了浑酒砸酒店扭了脚,四处就地找医馆但疯头还没下去,别的医馆都畏惧窦连尹的恶名远远看到人影就赶紧关门,只有她父亲,本着悬壶济世无论贵贱的心,接了窦连尹诊治给他包了脚。
那窦连尹本会甩下几两银子骂骂咧咧走人,却在出门时遇到了桂花。
灯影朦胧中,美人如花,窦连尹酒气冲头,手脚自己动作起来。
桂理全想护着女儿离开,却被窦连尹的手下一个猛推,脖子脑袋磕在台阶上当场就咽了气。
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么简单。
但桂花去县衙击鼓三次,次次得到“案情复杂难办”的回复。
第四次去击鼓,县衙终于出手了,他们把桂花住的宅子以查办为名,抄的一干二净。
桂理全甚至还没来得及下葬,现在就停放在小宅院外面。
桂花从此再也不敢踏入县衙。
出了人命,窦连尹也清醒了不少,也不强抢了,只是放话出去,五日之后,若是无人收了桂花,他就发发“慈悲”,将就着收了桂花把桂理全找个地方葬了。
这话一放出,五日内,果真没有一个人敢收了桂花,拿钱替她葬父。
今天已经是第五日了,如果今天在没有人愿意冒着得罪窦连尹的危险收下她......
桂花甚至已经想好了,晚上她要趁着夜色到窦连尹门前悬梁自缢,最后走这一下一定要尽最大力气给窦连尹个不痛快!日后若是做了孤魂野鬼,也要日日缠着窦家宗庙让他永远不得安生......
“姑娘名叫桂花?卖身几钱?”
少年的声音清朗又干净,让人不自觉能产生出一种亲近感。
桂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起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又有一丝不确定。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斗笠下微微有些尖俏的下巴。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回应确认,少年身边就有一好心的老汉开口劝他:“这位小客,你是外地来的吧?莫趟这趟浑水,窦连尹可不好惹!”
“哦?窦连尹是谁?为什么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