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见她感伤,只得模棱两可地说,“妹妹莫怕,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等你产下皇嗣,定会云开月明。”

王皃姁神情稍缓,但仍然抓着王娡的手不放,“宫中多怪,妹妹胆小,愿阿姊陪我。”

王娡为难间,候在亭外的宫人窈娘赶来相劝,“沧池边夜深露冷,夫人今日劳心伤神,早些回宫歇息吧?”

王皃姁闻言,忽觉所行不妥,缓缓缩回了手,被窈娘劝慰着扶走了。前行几步,却又回头看了王娡一眼,想说什么,却叹了口气,摇摇头。她鬓边一支翠玉步摇映着月华,在夜里闪耀着诡异而微弱的光。

王娡只觉眼中一酸,心口怦怦直跳,迎

面一阵清爽夏风,手脚迅速发凉,像有什么珍贵异常的东西快要逝去一般,忍不住想叫住妹妹,想带她回自己寝殿休养,又怕景帝忽然召幸;想跟着她去仔细检查宫中有何怪事,却又怕深夜多事,扰她休息。

思忖间,宫中太监来报,景帝今夜召幸。王娡忽觉自己荒唐,自省险些误事。

当夜服侍景帝,他却一脸疲倦,用完膳就躺下了,一句话都没说。

王娡正想叫宫人进来给他净面,乘着景帝清醒时为妹妹讨个方便,让她暂时安心养胎,却被太监悄悄拦住,“夫人,陛下从前日到现在,安歇还不到四个时辰。还是不要叫醒的好。”

王娡大惊。

原来吴王刘涕起兵后,多地藩王相应,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要诛杀晁错。如今景帝已杀晁错,但各地叛军未退,心下已是十分懊悔。现皇城疲弱,周亚夫屯兵霸上坚守不出,东路只靠梁王苦力支撑。而窦太后又误会景帝有杀弟之心,实在令人身心俱疲。

看着景帝一脸憔悴,王娡只得再将皃姁境况缓一缓。

岂料,天还未明,宫人忽然传报,王夫人皃姁临产,情况十分危急。

王娡听闻,不敢让旁人叫醒景帝,也顾不得洗漱整装,自己拎着鞋袜便上了软轿。

一路上太监们顾着宫规,无论她如何催促,始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王娡下令停轿,穿上袜子便向皃姁寝宫跑去。

等再见妹妹,已经脸色煞白满身汗水,寝殿里混着甜中带咸的血腥味,中人欲呕。

皃姁嗓子已哑,叫不出声来,只能见她面上痛绝的表情,似乎又是一次无声的惨叫。瘦削的身体不时挣扎一下,脖子一次次向后仰去,像是离水的鱼儿,正垂死打挺。

“夫人,快快醒来!”是窈娘说话,声音镇定又急切。

王娡不觉间手心湿透,见此惨状人已呆立,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医女,医女何在?夫人晕厥,你们快些救她!”王娡猛然想起医女义妁,不禁急切地问,“义妁来了没?”

“夫人早产,医女义妁去了上林,准备生产草药,还未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