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前,他唤了迟禅过来,道:“法华经是空吗?”
迟禅道:“是空。”
紧接着又道:“是弟子心不空。”
云觉一笑:“悟经不如悟心。”
迟禅在地上磕了一头:“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真寂和尚成为云栖寺住持,却很少露面,每天除了吃斋念佛,几乎没有别的动静。
寺中众弟子只知道他每
日念经,都是在自己的禅房,跪的却不是佛,而是一道卷轴。
那卷轴很奇怪,是反着挂的,没人知道正面是什么样子,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云栖寺饭后茶余的一大主题,一茬茬的弟子们私底下高谈阔论,经久不衰。
有人说是佛像,有人说是经文,有人说是云觉住持的画像,也有人说是一张白纸。
沈南昭也想知道那卷轴后是什么。
她和白殷回到了时空正轨,再次来到迟禅面前。
门外大雪纷飞,洋洋洒洒还未停,海浪般涌入禅房。
迟禅还端坐在那里,手中捻着金黄的蜜蜡佛珠。
万物轮回便是这样无情,仿佛前一刻他还是那个锦衣玉食的风流少年郎,转瞬间便成了迟暮的耄耋老僧。
他如今也如云觉一般,垂垂老矣,油尽灯枯。
沈南昭在白殷示意下捏了个术法,幻成白莲的模样。
一切都毫无纰漏地对接,片刻前的时空里,白殷说“将魂魄与我,圆你一个未了心愿”。
片刻后,白殷已经与沈南昭在过往时空里看完了迟禅的命途,回到了这里。
他上前一步,轻声道:“你要见的,可是此人?”
说着暗中一抬脚,把沈南昭踢了过去。
沈南昭几个趔趄,在迟禅面前站定,立刻一秒入戏,勾出一个标准的白莲才有的笑容看向迟禅。
对方一怔,只是看着那片纯白衣角,许久不敢抬头去看。
沈南昭生怕他一不小心咽了气,心愿未了导致任务失败拿不到魂魄,便学着白莲的语气,高冷又温柔道:“迟禅,为何不看我?”
迟禅手中的佛珠颓然落地,数声泠泠之音。
迟禅……这个遥远又熟悉的名字,已经有数十年不曾听到过了。
记忆里那人的声音面容在几十年的光阴中一点点淡去,他已经拼尽想要把她记得真切一些,却还是抵挡不住身体的衰老残败,那些记忆终究还是模糊了,只有对话还留在脑海,算是最后的慰藉。
他想看,却不敢。
沈南昭见他木在那里,有些急了,又道:“你不是想见我一面吗?”
迟禅终于不再愣怔,眉眼半敛,道:“你……还未去往轮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