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们都被打散安置到其他公社了，每个村子就安置一户，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苦呢！”她顺便把年前发生在隔壁村的事说了，“.......听说当场就死了好几个，没死的后来都上吊自尽了！”

“真是便宜她们了，隔壁上庄村因为这事硬生生被踩死了二十几个人，大过年的，家家挂白，你说缺德不缺德！”

陈晓卿咬着后槽牙：“真是太便宜她们了！”

萧圆看她情绪有些激动也没多想：“可不是嘛！”

“得亏县里把人弄走了，不然有的闹！”

林少言挽着母亲的胳膊：“该死的都死了，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陈晓卿突然红了眼睛，怕萧圆多想，赶忙解释道：“我就是怕拖累你们！”

萧圆嘿嘿傻乐：“不拖累不拖累，你去了正好可以帮忙收拾房子！”

三个人就开始在屋里小声商量回乡下的事情，商量好，陈晓卿就回房里收拾行李，萧圆还有些不放心：“哎，你继父不会阻拦吧？”

林少言一脸嘲讽：“他能拦的住？”

“就像你说的，我妈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他心里没数吗，有数却不管，不就是拿住我妈没地方去吗！”他突然将头靠在萧圆肩膀上，“刚才谢谢你！”

萧圆得意的哼哼：“你不嫌弃我给你找麻烦就好！”

林少言摇头：“打的好！”

萧圆挑眉：“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居然不说我了！”

“哎，要是我们把你妈带走，我们村的事，你继父不就知道了吗？”

林少言：“他虽然喜欢和稀泥，但人品还行，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

萧圆松了口气：“这就好！”

陈晓卿收拾好东西，就把行李拎到了萧圆房间，然后三个人就去厨房做饭，因为林少言他们明天就走，沈万民特意提前回来，结果一进门，就对上小儿媳被打肿了的脸......

沈万民一边听她哭诉，一边往厨房瞄，感觉有点不大对，正常这时候，陈晓卿就该出来打圆场了，怎么今儿一直没露面。

耐着性子听完，沈万民脸色难看：“我没给过你阿姨私房！”

吴小莉一噎：“那她的钱哪来的？”说着瞄了瞄公爹，“可别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给我闭嘴！”沈万民咬牙打断，“怪不得人要打你，就你嘴巴这么臭，人不打你才有鬼！”

吴小莉不服气：“那你说她的钱哪里的？”

沈万民无语：“我每个月给她十块零花，你阿姨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省下来不是很正常？”

吴小莉噎的半死：“那也不可能存下二百块吧！”别人不知道内里，她可是一清二楚，便宜婆婆绝对存不下这么多钱！

沈万民瞪眼：“谁像你这么花钱大手大脚？你阿姨一年到头就那么两身衣服！”

吴小莉还想说，沈万民直接站起来：“赶紧去给你阿姨道歉！”说着又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少言难得回来一趟，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挑事？”

吴小莉纹丝不动：“他们娘三打我一个怎么说？”她指了指自己脸颊，“我脸都被那丫头打肿了，你让我明儿怎么出去见人？”

沈万民深吸一口气：“你今儿不上班在家干什么？嗯？”

“他们娘几个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在家杵着干什么？”

客厅里的动静，厨房里的三个人听的清清楚楚，等他们将地上的土豆削干净，又洗了洗手，这才往外走。

萧圆走在最前面：“盯梢呗，不然还能干什么！”

“叔叔，你儿媳妇不搞情报可惜了！”

“我们在屋里说着话，阿姨刚提了一个钱字，你儿媳妇就一脚把门踹开进来了，这耳力，这速度，你们军区真不考虑好好培养一下吗？”

沈万民臊的老脸通红：“对不住，对不住，我都不知道她今天请假了！”

萧圆点头：“你不知道，但你儿子肯定知道！”说着就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叔，你家到底多少钱啊，搞的你儿子儿媳妇神经这么紧张？”

“我们去买个菜，你儿媳妇都要跟着！”

“我还听说家里平时买菜什么的都不过阿姨的手，都是你儿媳妇操办的，不过这两天你儿媳妇没买菜，都是阿姨买的，你猜这菜钱谁出？”

萧圆一脸佩服的看了吴小莉一眼：“不愧是苦出身，这‘精打细算’的本事，一般人真比不了！”

沈万民扭头瞪着儿媳妇：“你没买菜？”

吴小莉尴尬的别开脸：“那什么，这不是忙着开学，一时忙忘了！”

萧圆一脸惊讶：“既然这么忙，怎么还请假？”

沈万民闭了闭眼睛：“还不把钱给你阿姨？”

陈晓卿疲倦的摆摆手：“算了，总共也没多少钱”

沈万民无奈：“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萧圆无语；“叔，老这么装糊涂有意思吗？”

“你儿子儿媳妇什么德性，你心里真没一点数？”

沈万民老脸挂不住：“以后家里的菜都由你阿姨去买！”

吴小莉立马反对；“爸，这事还是等大嫂他们回来再说吧！”说着又瞪了萧圆一眼，“爸，她打我这事怎么说？你个外人上我们家做客，我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结果她不领情，还把主人家打了，是什么道理？”

陈晓卿气不过：“什么叫你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伺候过吗？前后不都是我张罗的吗？连买菜的钱都是我出的！”说着深吸一口气，“老沈，自打我进了你家门，你几个儿子儿媳妇就把我当仇人，总觉得我们母子占了你多少便宜！”

“今儿咱就把这账捋一捋，看我陈晓卿到底占了你家多少便宜！”说着就把早就准备好的账本拿出来，“从我进门那天起，每一笔都记的清楚，你自己看！”

沈万民不敢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给你赔不是行不行，”说着又瞪了吴小莉一眼，“还不快给你阿姨道歉！”

吴小莉梗着脖子：“就算钱上没占多少便宜，但我们家护着你不是占便宜？要不是我爸拼死护着你，你早就跟那帮臭老九一样蹲牛棚了，说不定这会都死的骨头渣子不剩了！”

沈万民气的咬牙：“你给我闭嘴！”凶完儿媳妇，他就跟陈晓卿赔不是，“你别听她的，咱们是夫妻，我护着你是应该的！”

陈晓卿惨笑：“老沈，当初你护着我，这个人情我记一辈子，但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咱们还是离婚吧！”

沈万民吓的脸都白了：“离什么婚，咱们好好的离什么婚？再说你离了我还能去哪里？”说着又瞪着儿媳妇，“还不给你阿姨道歉？”

吴小莉脸色难看：“吓唬谁呢！”

“除了我爸心善收留你，谁会要你，谁又敢要你？”

沈万民深吸一口气：“你他娘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让你给人赔礼道歉！”

陈晓卿摆手：“算了，老沈！”

“当初是我高攀了！”说着叹了声气，“这些年承蒙你不嫌弃，我们母子才有个安生之所，如今我想开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勉强留在城里，也是拖累你，还是算了！”

“不过临走前呢，咱该算的账还是得算清楚，不然回头你儿媳妇又得说我占了你们家多少便宜！”说着就翻开账本，“咱们是67年2月结的婚，我没要你彩礼，那会我身上还有五百块私房，我给你做了身呢子衣裳还买了双皮鞋，还给你几个孙子做了衣裳，加上小辈们改口的红包，一共花了六十七块八毛，”

沈万民老脸通红：“别说了！”

陈晓卿叹了声气，继续说道：“那会外面乱糟糟的，你不介意我身份，愿意收留我们母子，就是我们的大恩人，那会我身上正好还有点钱，就想报答你，对你跟你几个孩子好，好让你在单位没有后顾之忧！”

说到这里，她看向吴小莉，“婚后两年，我们母子没花过沈家一分钱，甚至还往里面贴了不少！”

“老沈给的家用，我一毛没藏私，全用在你们身上！”

“我账上都记得清清楚楚，老沈给了多少，我花了多少，花在哪里都有记录！”

“后来我儿子下乡，我就把剩下那点钱全给了他，然后你们几个就觉得我克扣伙食了，我没有克扣，我只是没钱再贴补了！”说到这里，她又看向吴小莉，“现在你每天买菜，应该很清楚我有没有说慌！”

吴小莉别开脸，沈万民一脸羞愧：“是我对不住你！”

“这样，以后家里还是你来管，我的工资也全交给你！”

吴小莉猛的转过头，陈晓卿摇头：“算了！”她翻了几页账本，“我不管家之后，你每个月给我十块钱零花，这些我都用来贴补家用了！”

“你儿媳妇买菜从来不买油盐酱醋，我总不能用清水煮！”

沈万民死死瞪着吴小莉，吴小莉赶紧低下头，陈晓卿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要是家里人口少，我兴许还能攒下点，可你儿孙多，每次一来就一堆，还有你们早上吃的咸菜，我不会做，也得买，这些你儿媳妇都不管！”

“你给的十块钱，最后我还得往你贴钱，贴的都是我儿子的血汗钱！”她将账本后面夹着的几张汇款单翻了出来，“这些都是存根！”

“我儿子下乡四年，总共寄了二百五十块钱，他把我给的钱又寄回来了，如今我就剩下不到二百块钱，唯一的孩子要结婚了，我当妈的总得表示一下，结果被你儿媳妇听到，说我吃里扒外！”

沈万民羞愧的无地自容：“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

陈晓卿叹气：“当初你收留我们母子，对我们有大恩，我不想为一点小事就麻烦你！”

“我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今天是73年2月16，我嫁过来六年了，这六年，我任劳任怨的伺候你们一家老小，原来还有勤务人员帮衬，后来我就成你家的老妈子，什么都得干！”

“一年到头，除了能吃个饱饭，其他什么都没有！”陈晓卿长叹一声，“当初你救过我们母子的命，我想好好报答你，现在想想，这辈子应该是报答不完了！”

“因为我，你跟几个儿子的关系都不大好，每次一见面都要吵架，时不时还得打起来，更别提你的前程，老沈，是我对不住你！”

“我本来就是外人，早就应该离开了！”

沈万民红着眼睛：“你要去哪里啊？你父母都不在了，又没有亲戚朋友，难不成睡马路吗？”

“晓卿，之前是我不好，我总想着家和万事兴.......让你受委屈了！”

“你放心，我以后再不和稀泥了，你就别走了，我都这把岁数，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到时候咱们就搬去干休所，谁也别来烦我们！”

陈晓卿轻笑：“你才五十，离退休还有好多年呢！”说着瞄了眼儿子，“我打算跟他们一起去乡下！”

沈万民急的跳脚：“乡下多苦啊，你怎么能去那里？”说着又不满的看着林少言，“你自己就在乡下吃苦，你怎么忍心让你妈跟你一起？”

林少言：“叔，我们打扰的太久了，该回归原位了！”

沈万民瞪眼：“什么打扰，你妈是我老婆！”

萧圆扯了扯嘴角：“你对你前头老婆也是这样？”

“你们军区不只你一个二婚的吧，他们都是这么对二婚媳妇的？”

“全家把人当贼防，说话阴阳怪气，半点尊重都没有？”

沈万民理亏：“之前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