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心中哂笑一声，悠悠道，“道长可是以金石药置于炉中，以火伏之，然则火光四溅，烟尘四散？”

裴衍点点头，似乎有些惊讶于这位高权重的贵人竟然也会知晓炼丹一事，“军师竟知此中之事！”

李儒抚了抚长须，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看着这小道士情绪被调动起，继续吊着人胃口，“君可知，这火光源于何物？”

裴衍皱了皱眉头，“这……衍此前倒未曾注意，可否请军师解惑？”

李儒没有直接回答裴衍的提问，反而是询问了一番裴衍炼丹过程中的发现。

“不知道长可曾注意过在何种情况下，炼丹会更易炸炉？”

自然是在我把硝石，硫磺，草木灰放一起的时候，观其言谈，莫不是这李儒也知晓火|药之事，不如试探一番。

裴衍稍作沉吟，回答道，“这倒不曾注意……”裴衍观察了下李儒的神色，见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便继续开口道，“衍曾将硝、硫混合以去除金石药之猛毒，但此方极为难炼，需时刻注意火候，不然轻则烧伤，重则殒命。”

话音刚落，因裴衍一直注意着李儒的神色，故而察觉到那人面上一闪而过的喜色。裴衍心中一沉。

“原来如此，儒此前曾听人提起过，硝性至阴，琉性至阳1，二者相合于火中，火势必起；但只需再添加一物，便可炼出一新药。”李儒说道。

“何物？何药？”裴衍惊讶地追问道，“此事，衍从未听闻。”

“草木灰，此新药为‘火|药’，其功效甚巨。”李儒震声说道，他看着那小道士似乎是被震慑住了，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道士比之前那些要靠谱得多，或可一用。

“不过尚未有人能成功炼出，皆因没有准确配方，倘若道长能将其炼出，届时高官厚禄必不会少，甚至名流青史亦不在话下。”李儒见裴衍神色中有些意动，似乎被他所说的话吸引到了，不免心中有些轻蔑，说是修道中人，什么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也不过如此。

裴衍下意识地掐了掐指节，一脸敬佩地望向李儒，表现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军师学识渊博，不知可否请军师教我！”他双手合于胸前，朝李儒拜了一拜。

李儒点了点头，受了裴衍一拜，淡淡开口道，“一份硫，二份硝，和三份木炭，道长可按此方炼制、摸索，不过暂且不急，现今陛下病重，需道长好生炼出一些治病良药。”

“谨遵命。”裴衍拱手道，状似无意地打探道，“不知军师是从何处听闻此方？”

李儒随口应和一声，“自是古籍中所得。”

“是何古籍？”裴衍有些不死心。

“此古籍名为《天工开物》，是儒族中流传下的孤本。”李儒有些倨傲地答道。

他一抬手，“道长于城内无甚住处，不妨便留在此处，稍待几日，儒将道长引荐给太师。”

裴衍抬手拜道，“多谢军师。”

李府的客室不大，里面只一张床榻，一张小几而已。裴衍顺手点燃了小几上的铜灯，轻微地拨弄了一下灯芯，火苗明明灭灭。

室内无人，裴衍便随性得斜倚在榻上。

他看着桌案上的铜灯，但眼神空落落地没有聚焦。

他大概有八成把握确定李儒和他是同一个来处的。

如果这真的是他老乡，那这个老乡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又站在哪边？

裴衍暂时还未能看清，既然这样，那便只能先按兵不动，不能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