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之前每一次去将军府,他都会特地进书房的暗室看一眼,一个月下来,他把里面的画都看了个遍。
越看越是惊讶。
那数百幅画卷包含了他的各种姿态,站躺坐卧都有,束发之年的模样有,弱冠之后的模样也有,最早的一个模样,竟是他五岁时那张软软的包子脸。
他都惊着了,他完全不记得那时候的事。
那副画构图很奇妙,五岁的他扒在某样东西的后面,大大的眼睛往前看,似乎是在看着什么,而画的左下角,一个小小孩童抬着头,似乎在看着他。
顾陌辞看得出来,左下角那个孩童是小时候的乐轻颜,右上角这个是他,画中的两人都是五六岁的模样。
可顾陌辞完全记不起自己在那个时候见过乐轻颜。
从画上看,乐轻颜似乎喜欢他很久了,久到顾陌辞都不敢去数那些年月。
每一次看画,顾陌辞内心都会悸动,悸动的同时还又酸又疼,甚至盖住了隐隐的甜蜜。
顾陌辞开始逃离那个地方,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去思考自己的想法。
可是这些话,他怎么能跟夜沉说?
“夜沉,”片刻后,顾陌辞还是开了口,“我知道安之的心思了。”
夜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知道他对我……”顾陌辞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了。”
夜沉全身猛地一凉:“陛下,主子他,他……”
“上次我问你知不知道安之的书房里有个暗室,我就是那时候知道的。”顾陌辞轻声道,话说出口后觉得心里松快不少,“我当时很惊讶。”
“我从未想过他对我抱的是这种心思,我一直以为他对我好是因为我与他从小认识且交情极好,从来从来都没想过他对我会是这种感情。”顾陌辞继续往下说,语气很平静,眼里还带着笑意。
夜沉没注意顾陌辞的笑意,他现在只感觉天都要崩了,忍不住替自家主子揪心。
“我的行踪,你们应该都会写信告诉安之吧?”顾陌辞说的是反问句,语气却很肯定,“我不生气,不怪你们,我知道安之他是担心我。”
“先前去将军府,是因为怕安之知晓我不去将军府后他会不高兴,”顾陌辞往后靠在椅背上,“我不想他不高兴。”
“后来不去将军府,是因为我怕了,越接触到他的感情,就越清楚他的感情,我怕我没有……我不想伤到他。”
夜沉说话都有些哆哆嗦嗦了,他垂着首跪下,道:“陛下,我……我斗胆向您求个恩典。”
“今日这些话,您向我说说就够了,别告诉主子。主子他把您看的太重了,我们这些做暗卫的都看得出来,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给主子一个念想,您自己娶皇后纳妃子都不要紧……我求您了。”
“请您不要因此厌恶主子,您可以不见他,但请您千万不要厌恶他。”
夜沉也算是陪乐轻颜长大,两人相较别人也多了几分兄弟之情,他很希望乐轻颜能得偿夙愿,但若是不能如愿,至少不要被伤的太狠吧。
顾陌辞愣了愣,看着跪在地上的夜沉轻笑一声,上前将他拉了起来。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顾陌辞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厌恶安之,我不会的。”
“我只是,我只是……”顾陌辞的脸突然涨红,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觉得我的喜欢没他的那么深,我有点不知所措,我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
“等时机合适了,我会自己跟安之说……你不用着急,也不用怕他会难过。”
“我比谁都更希望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