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就连沙虫这样的低级生物,也是如此决绝,刚才我们打死的那些沙虫,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一堆黄沙,什么都不留下,死都要死得干净彻底。”
“我们也得这样决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被他的话击中了。是啊,在这残酷的白星上,如果没有这种决绝,又靠什么来争取生存的权利呢?
天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我知道快要到了。面前的沙丘又高又长,远远超过我们之前越过的所有沙丘,也比我上次看到它时更加高大。它存在于此地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加快覆盖那片仅存的冰原。
“放我下来”,我拍拍他的背。
“老师/前面路更难走”
“没事,放我下来,我们就要到了,最后一段路让我自己来。”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把我放下了。我在地上站稳,深吸一口气,迈开双腿,大步走向沙丘。路确实更加难走,脚下的黄沙不再是松散的,踩上去异常坚硬,像是被冻僵了一般。很明显,大祭司一直在用自己的力量与沙丘对抗。
借助逐渐亮起来的天光,我们发现了一条依稀的小径,它曲折越过被冻得溜光的沙丘,在最陡的地方还有很浅的台阶,我们互相拉扯着,一阶阶往上攀爬。快登顶的时候,我们看到几具被遗弃在路边的身体,倒霉的战士,在受洗的前一刻死去了。
“以后,要把死在路上的战士、把他们的身体带回去。”我喘着粗气对他说。
“以后/我们把大祭司请回城里/请他在大城施洗”
对,就该这么办。他的提议很恰当。以后,等它被消灭后,我们要把古老的传统全部恢复,让一切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想到这里,我的脚步更加坚定。
当我们终于登上最高点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脚下正是大祭司的冰原,在阳光中闪闪发亮。从高处看下去,它比记忆中更加残缺不全,但仍然能够让周遭那些沙丘黯然失色。那座石头砌成的小房子很明显,它就在冰原中央,像是一片巨大水晶中间镶嵌的黑曜石。站在沙丘顶上都能感受到它那神秘之力,那是亘古不变的超然与独立。
“它越来越小了。”上次我来晋见大祭司时,冰原还非常辽阔,我们在一大队战士的保护之下前来,那些从未见过冰原的新人们都惊呆地说不出话来。
“希望他没有越来越老”
“他可能会越来越老,但永远有力量”。我看看他,“飞下去?”
“好”。虽然这片冰原很小,但已不属于它的势力范围,我们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翱翔天空的那种愉悦感实在是久违了。在大城里出入都乘坐飞行器,身边还有几名守卫随时跟随着,如果我突发奇想,暂时抛掉元老的尊严,独自在天上飞一会,这种举动不仅会招来其他高等人的非议,也很可能会引起它的注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这里就不一样了,这片冰原虽小,但已不属于它的势力范围,我们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我尽情地在空中舒展身体,把身体和四肢全部伸展开,尽可能利用到每一缕气流,这种飞行方式不仅省力,而且姿态很优雅。21就不一样了,他在空中蜷着身体,像一枚炮弹似的直上直下,看上去似乎还有些紧张,让我不由得爆发出一阵大笑。“尽可能缩短在空中的暴露时间”,我想起来了,这是我教给它战场生存法则之一。他确实在战争里呆得太久了。
我们先后平稳地降落在小房子前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按照传统,晋见者须要奉上礼物,而且须是大祭司从不知道、或从未见过的礼物。
“糟糕,我们忘了带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