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家在何方

“老板,价格好说,走吗?”见几人越走越远,两个司机不甘心地作了最后一次努力,他们似乎已在这里站了一整年。

站场外,停着一列四辆,通体漆黑的,风挡前装了铁栅栏的依维柯,警车旁,二三十个重装防暴警察正三三两两地围着圈,他们左手套着一只塑料圆盾,右手握着一根伸缩电棍。

“这就是你说的,二十人,拦一大片?”柏韵莲忽然想起,魏溢林似乎在哪说过这句话。

魏溢林看着那汹涌的人潮,似乎颇有感触:“当年,我就在那。一头一尾,加起来不过一百个。”他指着的地方,是入站口的大门。

“你家人有来接你吗?”临离开站场前,魏溢林忽然问道。

“我想给他们个惊喜。”柏韵莲神兮兮地一笑。

公交站就在火车站隔离,中间只隔着一堵墙,站场入口旁,有一个报刊亭,报刊亭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今天的新报纸,约有七八份,来自不同的出版社,但它们的头条,却出奇地统一,一个大大的“祭”字。

“祭”字后,是一行黑色的铅字:深切悼念陈总长宪源。

魏溢林的目光,落在这标题上,这个人贾忠全提起过,但他究竟是谁,他又想不起来,本来他是想开完会后就去查的,但又忘了。

“买份报纸。”摊主是个秃顶的老头,脸很圆,红光润发的脸上,总是带着不自觉的笑容,这显得他很热情。

“有什么特别的吗?”柏韵莲好奇地凑了过去,这个年代,买纸质报纸的人,不多了。

“原来是他。”魏溢林似乎没听见,双手握着报纸喃喃道。

柏韵莲“钻”进去一看,报纸头版,印着一个穿着大礼服的军人,他有一双深邃而坚挺的眼睛,但脸颊上的皮肤却已松弛,遍布的老人斑也极大地削减了他的威严,只剩胸前的那一排勋章,还在掷地有声地诉说着老人卓著的功勋。

下一版,有两行简介:陈宪源,字辞清,参谋本部总长,陆军上将。于1月30日下午四时在芙州指挥封锁疫区作战过程中,因连月劳累突发心源性休克,于昨日(2月2日)凌晨抢救无效去世,享年59岁。

“还好,疫情已经控制。”魏溢林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要是陈辞清早一个月倒下,形势,可能就会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话说,明君回家了吗?”柏韵莲突然喃了句,“秋雪,你呢?”

魏溢林愣住了,他轻轻瞄了眼旁边的女孩,后者的眼角,正慢慢变红,变得跟雨后的空气那般湿润。

“我以前听人说,人无论死在何方,灵魂都总能找到回家的路。”魏溢林现编现说道,“这么久了,说不定,他们已经跟家人团聚了呢。”

“真的?”柏韵莲摸了摸眼角。

“真的,来把眼泪擦了。大新年的,哭不吉利。”魏溢林说着,就想去跟报刊亭老板买包纸巾。

“我自己有。”柏韵莲拉住了他,一边用轻轻拭去眼角的晶莹,一边喃喃道,“到家就好……到家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