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薄黾其人,面色温和,须发尽黛,只在抿嘴时能得见两条细细的腾蛇纹,年岁当在四旬之下。虽年岁不长,已然是参茶盅不离手,极重养生。想想也是,天下官难做者,莫过于京兆尹也,权力不大、管事不少,在这遍地权贵的帝都,各种复杂的关系,一个处理不慎就将万劫不复,不多多进补,哪里熬得下去。
眼见着堂下的人都到齐了,旁边的胥吏与薄黾耳语了几句。
薄黾这才将手中的参茶盅放下,拿起惊堂木来拍了一下。拍的声音不大,毫无威慑力,足可见其应是素来底气不足。而对于堂下,有人站立、有人躺地、就是无人跪拜的情形,他也是早已见多不怪了。
“堂下何人告举呀?”
京兆尹此话一出,四下渐渐肃静,鞫审算是要正式开场了。
二姨娘仍旧是一副棠花蒙雨的凄楚状,以纱巾半掩面,正要开口再次陈述她天大的冤屈,不料,有人快她一步,先开口了。
当然是公输鱼。
“府尹大人,在下有礼了。在您正式鞫问之前,可容在下与我家二姨娘先说几句话呀?”
薄黾睁开了一直微眯着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说话的这个少年,但见其身披链子锁,应是本案的嫌犯,不过,却是一个眉目清秀、彬彬有礼的嫌犯。就冲这满堂人仅其一个行礼者的份上,也当允其要求,何况,这长相,也是应该予以优待的,“且说。”
见京兆尹应允,公输鱼又是一礼,“多谢大人恩恤。”
谢礼后,公输鱼于众人的注视下,方步行至二姨娘近前,毕恭毕敬地请道:“当家姨娘,您久病未愈,又痛失至亲乳母,还请节哀,万万保重身体要紧。小侄知您自幼跟随胡妈妈,与她感情深厚,看您刚刚以利刃割其皮肉、断其脖颈的果敢气魄,定是急于取针,查其死因,以表您感念其哺育之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