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殿门时,姚丘递出了一个不着痕迹的眼色。
立于殿门外不远处的一名小掖奴,接下了姚丘的这个眼色,立即默默地退了去。
不是别人,正是公输鱼。
公输鱼此时的身份已经不是卷耳了,身上穿的也不再是那件被扯破了的卷耳的衣服。她此时乃是安鸾宫掌阶宫婢奚嬷嬷派来与姚丘传信的掖奴,身上穿的自然是安鸾宫的掖奴服。
完成了传信的任务,得了姚丘眼神示意,公输鱼即刻赶回安鸾宫,做下一步的准备。
再说皇帝。他应了姚丘出去活动活动,便没有传辇,只是从简地带了一众随侍掖奴和随行侍卫,一起步行。
出了奉龙殿,皇帝下意识地直接往西行,那是前往滟鹂宫的路,这几个月来,他独宠鹂妃,这条路早已走习惯了。
就在最后一个转弯处,皇帝蓦地停下了步子。恍然记起,如今的滟鹂宫里,已然没有了鹂妃!
他眯起眼睛远眺,想再看看滟鹂宫,不想,他看到的竟是降麟宫的檐顶。以往,他每次从奉龙殿去滟鹂宫,都会经过降麟宫,从来都是对降麟宫视而不见,可这次,尚未看到滟鹂宫,降麟宫却是率先映入了他的眼帘。
不可避免地,天贶节那日的记忆,再次袭来——
那日,他刚于祭台上以“救鹂妃”为幌子,当众彰显了赫赫皇权,转眼,鹂妃就被人打穿了前后心惨死。他抱着鹂妃的尸体,坐在滟鹂宫与降麟宫之间的十二座灯翕处,体会着从云端落入泥底的痛心疾首,所有的骄傲都在那一瞬间被打散,也不知何故,忽地就看见了降麟宫门前,那个带着幽怨,盘桓了数年,不肯消散的身影。
自从看到了那个身影,他便是一直神思不宁,再加上鹂妃的死,亦是令他心烦气躁、晨昏难安。可为了不容任何瑕疵的皇室颜面,为了手中的皇权不被质疑,他只能忍下一切、秘而不发,令姚丘和湛清将当时看到了鹂妃尸体的人以及滟鹂宫里的人全部“处理”掉,关了滟鹂宫的门,只说是鹂妃抱恙闭门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