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海喊了声王老师后，王老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大海感觉到王芳艺待人不是那种冷情，况且大海是第一次来到了她的面前的陌生人，根本不认识。

王芳艺心想：他找我有什么事情，莫不是他是一位爱好音乐的人?要向我讨教音乐方面的事情。

大海心想：我这么远地来找这位王芳艺老师，想请她教我学习一段秦腔唱腔，她到底肯不肯教我？大海此时心中一时还有些，很不安的感觉。

大海大着胆子，对王芳艺老师说：“王老师，请你能教我学唱一段，秦腔唱腔？”

王芳艺说：“你先稍在我屋子等一下，我还有一节课，下了课回来再教你。”

王芳艺又问了大海一句：“你是从哪儿来的？”

大海回答道：“我是从下面街上来的？”

“噢！你们街上有我认得很多的熟人！”

王芳艺知道了大海，是从那个地方来的人，以为都是在一个区范围内，彼此上下都不外。

王芳艺到了一个教室，给学生上课去了，大海远远地听到了，学校的教室里，有学生整齐的唱歌的声音。

王芳艺的办公室，是很小的一小间屋子，一进门，靠南边的窗子下，放了一张红色的办公桌，窗台上放着一排中外名著，如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还有一本中国的小说《林海雪原》等。

大海看着那些书的时候，忍不住就想拿一本来看，但主人不在家，没有给主人说，他没有敢抽一本书来看。

大海此时，就坐在办公桌前，一把小红色的椅子上。这小红椅子，是王芳艺常常坐的。

这小红色的椅子发现有一个陌生人，坐在它的身体上面，一定会心想：这个人怎么就坐在我的身上了，我这样被木匠师傅打造成功后，变成了为一个，为人服务的小椅子，我知道我的主要作用，是为了为当老师的王芳艺服务的，她每一次坐在我的身上的时候，动作很轻巧，是我没有一点儿疼痛之感。

已接近午时的太阳，从王芳艺办公室的小门进来，一进门的地上，铺成了一层金白的光亮，室内的墙壁上面，都有一种光亮之色。大海感到王芳艺的办公室内，一切都有一种生命的灵性一般，室内所有的摆放物，都安安静静的，都会会轻轻的在歌唱一般，只是要用心倾听，才能听到这一种无声的旋律。

这一节课，上课时间，在大海的感觉里，非常长。大海想到此时，他的父亲这会儿干什么呢？一定是和村子里的人，从村子那个大场里，挑着重重的两笼沙粪，正挑到了半山腰上了，还有一节才能挑到坡地里，路却更窄更难走，满头的汗水的，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大海的母亲，在家一定又要为全家人做午饭，要忙碌起来，站在案板前擀面条，或坐在灶前，拉着长长的风箱杆子，锅灶内的火焰更红火。

大海的父亲，对大海到外村找人学习音乐，在大海的父亲看来，一定是不务正业，却很难阻止不让他学习，这真是人大了就长心了，大人很难管住他自己的想法，他自己有了什么想法的时候，就会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

这王芳艺老师，让一个从来不认得的陌生人，坐在她的办公室，也是够信任这位客人的，也不怕人家拿她什么东西？屋子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几本书，没有万二八千的钱放在屋子里。王芳艺到教室，给学生上课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多对大海不放心的想法，心想到她这里来找她的人，想学习音乐，这学习音乐的人，都是天下非常善良的人，是心灵纯净的人，才会想到了学习音乐，很坏的人，是不会对音乐美有心欣赏的，也是欣赏不懂音乐的美，在什么地方的。

大海此时，真想对时间主人说，你走得快一点吧，让王芳艺老师早点下课，因为我要请她，教我学习音乐。

时间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是一个看不见的，摸不着的东西，却能让人感觉到，它总是在你，不注意它的时候，它悄然地来到了人的面前，在人注意到的它的时候，它就走了很远了。

大海就这样在，一分一秒盼望着，王芳艺早点回来。又是下课铃声响了，全校一片热闹之声，是学生的欢歌笑语声，充满了全校。

王芳艺回到了，她的办公室。王芳艺对大海说：“一节课时间长吧，让你久等了。”

王芳艺对大海，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望着大海，那眼睛发出的目光，给大海一种亲切动人之感，那还是青春时候的，清沏的目光。王芳艺的脸白嫩嫩的，两脸颊慢慢地，浮现出一种，犹如早晨东方天穹上面的，一抹红霞般那么俊俏。大海到了王芳艺这里，犹如到了一个，别有一翻非人间美好的世界中来了。

大海此时最强烈的愿望，就是想请王芳艺教她学习一段秦腔。

王芳艺头向大海动了一下，热情地问：“你想学习音乐方面的什么？”

大海说：“我想听你唱秦腔唱段，非常好听，请你教我一段秦腔唱腔？”

“那一段？”

“就是《红灯记》中，爹爹给我无价宝那一段。”

大海早在心中记下了这一段唱词：

爹爹给我无价宝

光辉照儿永向前

爹爹的品德传给我

儿脚跟站稳如磐石坚

……大海曾听过刘长瑜老师唱过这一段，有一种心灵特别共鸣之感。京剧有京剧的美丽，秦腔也有它地方性独特的美丽。因为大海是陕西人，这地方的人，对秦腔有一种疯狂之爱，是扎根于灵魂深处的爱。

大海曾经听过王芳艺，在村舞台上唱过这一段的秦腔，当时，就完全给迷住了的感觉，他当时就想找王芳艺学习这一段秦腔唱腔，这对大海来说，是他久久以来的一个心愿，这学习会一段秦腔唱腔，对大海能起多大的作用？能当饭吃吗？在精神方面，就能起到一种精神方面的营养，没有什么，能与人心灵产生共鸣那样的一种美感，给人传达出一种特别的精神力量，也许是大海身上有一种天生的软弱，他需要用李玉和这种革命者，那种坚强的钢铁汉的精神来激励自己！

王芳艺老师对大海说：“我也是特别喜爱这一段！”

“你知道吗？是喜爱才出灵感，才能把它唱好！如果对它不爱，能唱好吗！爱它了，就要练习，你知道我是怎么学习唱秦腔唱段吗？我也是请老师教我，学会了一段后，就千万遍地练，在心中默默地唱，有时是不出声地唱，还专门找一个远离人的地方去练，不练，我那能敢在舞台上去演唱！”

大海听这位王老师，讲了这一段学习秦腔的体会，他当时也许还不真正懂得，过了多少年之后，他回忆起这位王老师，为他讲的这段话的时候，他以为那话，对于他还能起作用，因为他还是一位学艺者，寻找艺术真谛的人。

王芳艺对大海说：“你把这一段唱唱，让我听听，不对的地方，我再给你纠正？”

大海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胡唱，想怎么唱，就怎么唱，这一段，他一个人的时候，也曾经胡唱过，却总感到他唱的不那么好听。

大海有一股勇气，来找王芳艺教他学唱这一段秦腔唱腔，没有想到的，王芳艺还要他先唱一遍，他只好大胆地把这一段，给王芳艺唱了一遍。

王芳艺听了后说：“有对的地方，也有很多全唱错了，你听我给你唱一遍。”

王芳艺用较底的声音，把这一段完整地唱了一遍，大海感觉到，王芳艺唱的时候，就有一种能把人带进，情境之中，能让人进入一种，特别的情绪之中，用现在的行话说，就是说她心中有人物，有人物的动机，有人物的感情，有人物的经历，对这个人物性格了解得一清二楚。

王芳艺给大海唱这一段的时候，大海多年以后，读过白居易的《琵琶行》里有几句诗，写诗人听了琵琶女弹的琵琶曲后的一种审美感受，用在这里说明大海当时听了王芳艺唱秦腔唱腔有相似的感受。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王芳艺唱了一遍后，问大海：“你听会没有？”

大海心很怯，说：“我还没有会。”

王芳艺又给大海，一句一句地教唱了几遍。王芳艺为了让大海真正学习会，这一段秦腔唱腔，她才这样非常耐心地，教大海学习唱，这一段秦腔唱腔。

王芳艺对大海说：“你给我唱一遍，我看对不对？”

大海就给王芳艺老师唱了起来。大海唱完了之后，王芳艺是不是承认大海学会了，这一段秦腔唱腔？大海给王芳艺唱完了光辉照儿永向前，这一段秦腔唱腔后，王芳艺老师说：“基本上对了，就是注意一定要有情绪的变化，强的地方就要强，弱的地方就弱一些，心中要有人物的感觉。”

大海不停地点着着，表示把这位王老师的话记在心里。

大海对王芳艺老师说：“我先回家去，你需要什么菜的时候，我下一次给你带些来？”

王芳艺拒绝地说：“吃菜问题我这里不难，离家很近的。你以后只要想学习秦腔方面的事情，你来找我，我尽我会的教你。”

大海心中对这位王老师有一种非常感谢的心情，不知说什么好了。大海从王芳艺的办公室出来，出了校园的大门，向一条东去的公路走去，回到了他父母亲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