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那个时代。
春生过来时,见两人正对着一具尸体翻来覆去地研究。
他还想,这殿下的爱好果然不同于常人,听说以前喜欢种地,现在不种了,却又开始摆弄尸体。
总也不似那正经太子。
他对袁润呵腰,“殿下,方才那位大师傅说,延福殿里的吴掌司也来过一趟,特意叫他尽早烧了周君旺的尸首。”
若说方才还只是一个直觉,到现在,袁润已经差不多能确定这周君旺身上必有秘密了。
允钦也道:“延福殿?”
不说其他,单就延福殿这三个字,已足以叫袁润多想一想。
延福殿江嫔,有个外甥女叫李辞盈,李辞盈家中的西席叫顾素辰,而顾素辰先前买通周君旺给自己下毒,今日又给崔明远下毒未遂,恰巧,跟他通过信的孟令徽,还与“常乐我净”这个案子有些不清不楚。
袁润有些激动,他猛地起身,“回东宫!把崔明远叫来!”
起的猛了,他晕了好一会儿,允钦和春生连忙一左一右的扶住他,把他扶回了车上。隔着帘子,春生又道:“那大师傅想与殿下请个安,奴瞧他似乎还知道些别的,殿下不如多问他几句。”
袁润一想,有道理。
于是他放下帘子,“去把他叫过来吧。”
大师傅靠近这辆车的时候紧张到不敢抬头,只敢盯着漆成朱红的车辕,看着镂出花样的铜片嵌在车辕上做妆点,感慨这贵人就连随行的车架都如此气
派。
但心里的感慨并不影响他嘴皮子的利索。
他微微弓腰,揣着一怀的恭敬,“给大人请安。”
夏天车上的帘子只做遮障,为通风顺畅,并不厚实,是极薄极透的青纱。袁润透过纱帘上的小孔,看着车外那个恭恭敬敬的大师傅,看脸大概五十上下的年纪,但也或许是久在户外做这种工作风吹日晒,所以格外显老的缘故。
他掐着嗓子问了一句,“你来这儿干了多少年了?”
大师傅本想着请完安就该退下了,没想到贵人会主动开口关怀,于是有些受宠若道:“回大人的话,咱们这一行是祖传的,打小儿就跟着爹娘待在这儿……要说年岁,也记不大清了,反正自打有了记性,咱们就干的这一行,连这个园子都没出去过。”
袁润哦了一声,“那你今年多大了?”
大师傅愈发激动,一叠声道:“托大人的福,咱们今年四十四啦,正是能干的时候,咱们儿子也有,姑娘也有,日后大了还能子承父业,继续给大人效命哩。”
“那你叫什么?”
“咱们叫王兴,就是、就是那个兴亡的兴。”大师傅要激动到找不到嘴了,说完了发现自己说的不是吉祥话,贵人一向注重口风,于是连忙改口称道:“是兴旺的兴,咱们大魏长长久久、兴兴旺旺那个兴。”
袁润颔首。
他其实是想套话的,但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套,就这么查户口似的盘问了半晌,似乎也没点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