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苦差,学生教不好是要挨骂的,但教好了就是你的本职工作。何况,夫子这一职并不会多发俸禄,翰林院的活儿也不能落下,相当于一个人身兼两职却只领一份工资,明眼人都知道崔家如今正被排挤。
崔明远应声回头,见是袁润,刚要行礼,又注意到袁润抽了一样的眼睛,心下了然,开口问道:“公子今儿怎么来了?”
门人见两人认识,便微微侧了侧身,“崔夫子,这位公子说有事要请教掌院。”
崔明远看向袁润道:“掌院最近要养病,未必在学院里,即便在也是说于他们要不见客的,公子不用为难门人了。”
还不等门人窃喜,崔明远又道:“先进来吧,有什么问题,问我也行。”
袁润还是第一次进云州书院。
他与崔明远并肩走着,余光里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快和崔明远一样高了。
大概是淋了几场雨的缘故,生命力得到了滋养。他有些茫然地想着,张怀雅应该比他还要高了吧。
张怀雅张怀雅,以前天天在一块儿的时候,倒没这么念着他。
擦觉到袁润走神,崔明远道,“明日休沐,几位同僚说要去桃花山上拜秋,殿下要同去吗?”
“啊?”袁润回
过头,看见崔明远温和地笑意,“我们打算去十方寺。”
十方寺啊……
袁润有些想去,但心里实在胆怯。
“……明天再说吧。”
他喜欢把很多事情的失败都归为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他一直不成器,张怀雅又何至于被逼到出家呢?在这个世界里,出家基本上就代表着社会性死亡了,也就比自尽好那么一点点。联想到这些事的起因几乎都在自己,他就非常不敢去了,可是有别人陪着去,好歹也没那么尴尬,若是这次不去,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掌院一般都在这个院子里。”崔明远也没多说,把他带到一处院子前,“殿下有什么事,直接进去就行。若是不在,就稍微等等,掌院为人神秘,我们也极少见到他。”
袁润给了他一枚令牌,“亲卫在门外不远,如果一个时辰后我没出来,就招呼亲卫来抓人。”
掌院又和什么案子有关联?
崔明远有些疑惑。
但他没问,只是接过令牌拿好,冲袁润点了点头。
这个院子门上挂了个匾额,叫“未名轩”。
袁润负手进去,见这院子不大,规整的倒还干净。
四周墙下绿草如铺,只进出各屋门处用石头砌出一条小路,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袁润想,不会是真的不在吧?
这念头刚一转,他就听见中间那个屋子里有人咳嗽了一声:“谁啊?”
这声音有些苍老,从年龄上来判断,应当就是那个孟岱已了。
袁润快走了几步,走到门口,微微一揖:“孟掌院。”
“进来吧。”
窗子被人从里边推开,于是整个院子都散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这药里应当放了不少甘草,有些甜腻腻的感觉。袁润肃神敛袖,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又整了整自己的仪表,方才进了屋子。
“老头子跟他们说了这几日要服药静养,也不知道是谁又把你放进来……”
屋子里漫着腾腾的白雾,袁润甫一进去,倒没认出人在哪边,过了许久才适应了屋内的光线。
这屋子不大,当中吊着药炉熬药,四周打成壁柜,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书。
药炉旁坐了个老头,佝偻着腰,打着蒲扇调节火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