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氏帝什么也没做，眼看着他的母族全盘溃塌，树倒猢狲散，连立锥之地都不给他留。明明他是秦弘筹的儿子，是泺梁的四皇子。

那日之后他才想明白，什么权柄富贵，名声荣华，他与母妃现在不过是两只金丝雀，仅配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倌龄笑得更开，他卷起那幅画走到秦佩面前，上头的女子眉目传神，像是活得一样。

“吴王殿下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呢？殿下其实很羡慕雍王殿下吧？”

秦佩终于按耐不住，上前一步扼住倌龄的咽喉，冷然道：“阁下是哪里来的人，又是怎么混进尚书房的？”

“奴家只是圣上身边的男宠而已，每日伺候在侧，是个照料起居饮食的奴才。”倌龄还是笑，仿佛丝毫不在乎秦佩突然下手，自己将会死在这个地方。

“照顾起居的奴才可没这么大的胆识。”脖颈上的力道逐渐收紧，秦佩还是淡淡的，黄昏模糊了他的棱角。

倌龄抓住他的手，一股幽香迎面而来，是女人才会用的胭脂水粉，里边却和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奴家怎么相信你？”倌龄手上使劲，与秦佩僵持起来。

“凭我母族主系只剩下我的母妃；凭我母族所有男子皆被流放，女子没为官奴；凭我再无机会争夺储君之位；凭我也狠秦弘筹。”

他从来不知道有一种情绪像一粒种子，时间只是覆盖在上边的泥土，以为将它埋起来它便不存在，可只要稍许的雨露与清风就能发芽，之后飞速生长，束紧他的心脏。

“前朝宠妃韩氏，吴王殿下该听说过吧？”

使古寺的钟声再一次敲响，秦佩眼中浮出强烈的难以置信，他的瞳孔之下藏着同情与怜悯，再往深处看去，却是涌动着的同病相怜。

他们都疯了，都被逼疯了。

秦北醒来的时候常嬴已经睡着了，她就倒在他枕边，松散的青丝铺满床榻，手上还拿着一柄团扇。

他左右看了看，见一旁的小几上有他找来的韩氏名册，便半支起身子靠在床头，长臂一伸，随手拿了册子来看。

一手翻着，一手去把玩身上柔顺的头发，他将它们熟练的卷在手指上，之后松开，反反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