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哭着,又跪下去给含玥磕了一个头,她想着,这国公府里的锦绣荣华,与她而言,终究是过眼云烟,痴梦一场!
外面的冷雨依旧下着,承国公府里只剩下灵雨住的主屋还掌着灯,与京中的许多贵族人家不同,灵雨并不讲究什么排场,比起这朱雀大街上,处处灯火通明的各府宅院,这承国公府显得格外冷清,安静寂寥的仿若山中古刹,虽说没什么吉祥寓意,不过冷眼一望,却别有一番雅致。
长夜寂寥,灵雨无事可做,便亲手泡了一壶茶,拥着厚实的斗篷安静的独坐在廊下,仰头看着乌云里若隐若现的孤月。四周雨声阵阵,廊下的白纸灯笼被风吹的摇摆不定,这样的月色实在没有什么意境……
快四更天了,她依旧没有安枕的打算。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这样轻微的响动,在寂寂无声的夜里却格外引人注意,灵雨抬头去望,但见璟儿举着一把油纸伞,披着长长的披风,疾步向她走来。
灵雨放在藤椅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直到璟儿走近了,她方露出一丝笑,“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璟儿的脸色远没有灵雨那样的闲适,借着白纸灯笼下微弱的烛火,仿佛还能看见她苍白的脸上那一抹遮掩不住的焦急与惊恐。
璟儿正要开口,灵雨却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只摸到了指尖下的一片冰凉。“这里太冷了,咱们进去说吧!”
待进了门,灵雨亲自斟了一杯热茶,递到璟儿手里,“不急,暖暖身子再说!”
温热的茶水下肚,璟儿方觉得周身泛起丝丝的暖意,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主子是有点排斥她欲出口的话。
“又打听到什么了?叫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过来!”璟儿猜的不错,灵雨确实有那么一丝排斥,可就是那么一瞬,她又转变过来,这世上的种种不是想躲就躲得了的。
璟儿咽了咽口水,轻声开口,“夫人不是想查那孟家九姑娘是何时落水的吗?”她看着主子脸上微微有些僵凝的笑意,又轻言细语的补了一句,“恰好是中元节之前的几日!”
灵雨手中的茶盏就那么直直的落了下去,名贵的白瓷碎了一地,茶水飞溅出来,沾湿了她脚上的鞋子。半晌,她才扶着椅子坐了下来,脸上那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神色,有些狰狞。
“原来真的是她!”灵雨放声大笑,那笑声疯癫的令璟儿有些惧怕,“老天果然是对她不薄,骨肉都已经化为灰烬了,居然还能换了个身份重活一世,她的命怎么就那么好?”
自从引出了夜阑熏,灵雨心里就一直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她不明白,大姐明明已经死了,又怎么会与这个年纪轻轻的孟氏有所牵连?
就说那夜阑熏,大姐活着的时候无人敢用,她死了,旁人又觉得晦气,自然也不会去碰的,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夜阑熏还会重现于世。
当时,她派人四处打听这孟家九姑娘的一切,可是查来查去,除了她的四堂姐嫁进曲家做了大奶奶,其余的,没有丝毫能与曲家沾边儿的事,这孟九姑娘的生平,平凡无奇碌碌无为,尚且比不上这京城里许多大户人家的姑娘。
她回忆着璟儿带回来的种种信息,苦思良久,才终于在那一句“十岁大的时候,落过水,差一点就丢了性命。”发现了些许端倪。
她推算着孟含玥的年纪,终于察觉,孟含玥十岁大的时候,正是大姐死的那一年,她像是在一团乱麻之中,扯出了一根线头,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解开了这其中的谜团。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明明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却有那么多若有若无的牵绊。借尸还魂之说,虽然匪夷所思,但这世间种种的奇淫巧术不少,有心利用,机缘巧合之下居然真的可以成事!
“夫人,或许这也只是一种巧合吧!”璟儿试探一样的开口,可她的语气里却带着种种心虚,显然连她自己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