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川崎在夜灯下疾书:日前和国民党纷争日烈,两党之争,渔翁得利,要取武汉,时机尚未成熟——松浦君亲启。而后又取出平日里偷偷绘成的武汉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还一边做下各种不同的记号。门外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他非常敏感地收起地图喝问了一声,梁剑的声音在外响起:是我,父亲,您还没休息吗?川崎这才放松警惕,回道:刚回来吗?怎么这么晚,不早了,快睡吧。
在外偷听的梁剑被川崎发现后吓得打了个冷战。翌日一早,川崎出门的时候,一身简装的梁剑悄然尾随了上去。
穿着长布衫的川崎像个普通的武汉老头一样在大街上散步,时而还和相熟的路人说说话,聊聊天。梁剑远远地观察着他的行为举止,脑子里回想着昨晚从门缝里看到的情景,心想川崎平日里很少这么早出门的,今日会有什么要紧事?川崎一路走一边和路人寒暄,还有人握着他的手寒暄,热情之极。
梁剑记得了那人,是曾经到乐善堂看过病的,好像是去过两次,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川崎跟那人闲聊了几句,然后什么都没做便转身走进了一家茶馆。梁剑感到奇怪,川崎平日里喜欢自己煮茶,很少外出进茶馆的,他远远地看着,却不知该如何接近,突然看到前面店铺有卖草帽的,顺手买了一顶戴上,然后向四周谨慎地张望了片刻,正要走向茶馆时,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回头一看,见是包着头巾的李若兰,两眼开始放光。
李若兰冲他使了个眼色,沉声说道:别出声,跟我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仍然跟了上去。你要带我去哪里。他跟在后面低声问道,可是她不出声,连续拐了几个路口才在一处非常僻静的地方停下脚步,回身望了一眼,这才说道:你太冒险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沉重的叹息道:你和川崎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难道以为就戴了一顶帽子,他就会认不出你吗?梁剑这才明白她的苦心。她又说道:我们的人早就开始监视乐善堂了,你现在是我们这个组织的重要成员,为了不打草惊蛇,希望你以后不要私自行动。
梁剑取下帽子,失声笑道:你用这个包着头,就像个雪白的馒头,简直是太好笑了。她瞪着眼睛反问:你能正经一点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要是川崎发现你在跟踪他,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他反问:我可是他的养子,就算被发现了,难道他会杀了我不成?若兰却摇头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个人是个阴谋家,花了几乎一辈子的时间从日本来到中国,在汉口开设乐善堂,还养大了你这个中国人,你以为他真是出于好心?他脸上现出了一丝难堪的表情,沉吟了一会儿才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养大我也因为某种阴谋?她带着疲倦的声音说道:我不敢断定,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希望你暂时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就算是为了我吧。
梁剑的心情因为她最后一句话而欣喜,加重了语气,道:因为你这句话,我什么都听你的,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我只对你一人负责。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你都听我的,那么你现在必须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以后和川崎相处必须和以前一样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千万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第二,如果他们再强迫你结婚,你必须答应。梁剑忙反驳起来:不行,结婚的事你不要逼我,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除了这件事,一切都好说。她担心地说道: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们强迫你,你必须答应,这样你就可以更好的接近池田,我们相信,他身上的秘密可能比川崎还要多,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些。他陷入了沉默,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两人赶紧一前一后离开。
川崎神态自若地品了几口茶,不多时,一名戴着礼帽、身着西装的男子一声不响地坐在了他面前。川崎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迅速起身离开,只不过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个信封。原来,狡猾的川崎知道如果通过发电报的方式发送消息危险性太大,所以选择了这种最原始的传送情报的方式,加上他在武汉居住了几十年,经常出现在大街小巷,所以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选择人流嘈杂的茶馆,因为他知道越危险的地方便越安全。
梁剑和李若兰走出巷口的时候就分开了,他依依不舍,正在回味若兰的话,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视线,而就在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的存在,两人的目光很自然的对视了一下,彼此都愣了。
没想到梁兄还有如此雅兴,大清早的也出来逛逛?钱思成话音刚落,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围了上来,他的表情立马变了,轻轻挥了挥手,那群手下瞬间散开,就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脸色马上又恢复了一点笑容:不好意思,我们正在追赶一个共党分子,不知道梁兄有没有注意到形迹可疑的人?梁剑向四周望了一眼,笑着反问道:你看我像吗?钱思成以笑作答,道:现在大街上非常危险,梁少爷可得注意安全啊。闲聊了几句便闪开,梁剑鄙夷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种说不出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