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川崎眼睛咕噜一转,盯得梁剑浑身不自在,梁剑忙辩解起来,吃完饭,川崎把随身带来的一本书递给了伊贺,还说道:你不是说想要这本书吗?我这次特意给你带来了。哦,非常感谢,我想这本书很久了,等我看完一定第一时间还回来。川崎道:不急,如果喜欢就慢慢看吧。

在回去的路上,梁剑一言不发,川崎也不说话,肖磊也不敢妄自开口,直到分岔口才说了句分别的话,然后就只剩下川崎和梁剑两人了,两人走在夜幕下,彼此都沉默着,好像谁都不愿意先开口似的,直到要到达乐善堂的时候,川崎才问道:你上次带去吃饭的那个女孩子是那个唱戏的吧?梁剑听着这话有些不受用,但他仍然没吱声。川崎叹息道:我真后悔,如果当初早点让你和连子成婚,也许现在你也不会再继续跟那个戏子来往了。梁剑一想起连子就心烦意乱,不止是因为连子是他一起长大的,更因为川崎和池田联合起来欺骗他,还说连子被什么给绑架了,他心里一窝火就加快了脚步,川崎在后面吼道:你给我站住。梁剑不自觉的收回了脚步,川崎走上去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让我到底该怎么说你才好,经过上次石头的事你难道还不警觉?石头是,你敢保证那些戏子就不是?他们一个个接近你,我看就没安好心,从现在起,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必须遵照执行,尤其是不允许再去见那个戏子,要是……

要是什么?要是我再跟她来往,你们也像对待石头一样把她当成给抓起来毒打?或者干脆找人杀了她?梁剑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川崎没想到梁剑会这么大反应,一时语塞,梁剑想起肖磊的叮嘱,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不起父亲,我刚才太激动了,但是……但是您是正当的生意人,怎么会关心别人是不是,是不是敌人?池田叔叔当时殴打石头的时候,您知道我这心里是什么感受吗?石头是我从小唯一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我都恨不得自己受刑的是我自己啊,现在和我在一起的所有人,所有朋友,在你们眼里都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您可以放过我吗?

川崎瞪着一双冒着火焰的眼睛,好像这些话根本就不是从梁剑嘴里说出来似的,因为他看着梁剑长大,还从来没听见他说出类似的话。他盯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突然笑了,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去,还说道:孩子,你真的是长大了,为父今天听了你这番话,觉得自己真应该好好反省一番了。梁剑本来心里很有火气,但此时心肠又稍微软了下来。川崎又接着说道: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我记得在你八岁的时候,每到晚上,你就吵着要到江滩边上玩,唉,我又很忙,没办法,只能等很晚的时候才带你出来,那时候啊,江滩边上也没多少人了。梁剑脑子里随着川崎的声音浮现出许多已经渐渐陌生的画面,站在江滩边,听着风吟,还有江水翻滚的声音,很久都没有过这样惬意的心情了。

三郎,想什么呢?川崎和蔼的问道,这让梁剑心里生出许多伤感,突然鼻子一酸,差点没滚出几滴泪水,慌忙把脸转向了别处,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又出现在脑海里,问道:父亲,我听说战事越来越近,您为什么不带我回国去?川崎沉重的叹息道:父亲在汉口生活了大半辈子,习惯了,虽然在国内还有一些朋友,但也好久没联系了,再等等看吧。梁剑知道这个问题问了等于白问,所以没再追问下去,但川崎苍老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么多年了,我们父子俩算是相依为命的在异国他乡熬过了这么多年,父亲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情早晚都要交给你做,现在看到你这样,为父很高兴。他的手放在了梁剑头上,梁剑感觉到了川崎手上的温暖,忙说道:不早了,该回去了,风很大,您别着凉了!

这一夜,梁剑想了还多事,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事,都一一浮现在脑海里,尤其是想起养大自己的川崎,还有自己喜欢和信仰的李若兰,在安静的夜里翻来覆去了好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合眼,可是又开始做梦,梦里出现许多骇人的情节,石头血肉模糊的出现在面前,还有川崎拿着一把刀追杀他,李若兰站在悬崖边上叫着他的名字,最后自己被梦境吓醒,被子都被汗湿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些情景都好像不是在做梦,好像都是真实发生过了。他坐立起来,这才发现天已大亮,当他昏头昏脑地走出房间时天正在下雨,但没见到肖磊,于是问川崎肖磊去哪里了?川崎正在开方子,头也不抬的说道:怎么了,找他有事?他愣道:哦,没事,就是没见他人,随便问问。他今天请假一天,明天过来,哦,池田叔叔刚打电话来问你了。梁剑忙说道:我决定不去练剑了,还是专门帮您打理乐善堂的生意吧。川崎放下了手里的笔,瞪着眼睛问道:怎么现在想通了?他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钱思成正在办公室处理事情,钱立文突然打来了电话,让他赶紧回去一趟,他听父亲口气非常愤怒,也不敢耽搁,忙丢下电话冲了出去,一回到家,没见到钱立文,立即来到了钱立文的卧室,见钱立文端坐在那里,曹细细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钱思成松了口气,猜到估计是曹细细惹他父亲生气了,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于是慢悠悠的走过去,装作很惊奇的样子问道:怎么了爹,到底是谁惹您生气了?钱立文脸上有些挂不住,指着曹细细颤抖着吼道:你问她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不要脸的,老子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人给戴了一定绿帽子。

钱思成一听这话心里就乐了,凑近曹细细面前问道:三娘,你到底怎么给我爹他戴绿帽子了?曹细细只是呜呜地哭着,钱思成是个没耐心的人,尤其是在处理家事上,所以马上起身对钱立文说道:爹,就这点事情啊,我忙得很,您看这事都出了,您想怎么处理吧。钱立文捶胸顿足,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嚎道:我怎么说也是汉口商会的会长,在汉口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思成啊,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些烂事?贱人,当初我把你从窑子里带回来,还明媒正娶,这到头来你倒给我这把老骨头还戴上了一顶绿帽子,老子打死你!钱立文虽然手足无力,但仍然做出了要打人的动作,但最后还是无力的放下了,冲钱思成说道:这个女人做出了不要脸的事,做出了有辱钱家的事……我,我打死你。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钱思成扶住了钱立文,安慰道:爹,不就是个女人吗?您要是不想要了,休了得了!钱立文又冲曹细细骂道:你不要脸老子还要脸呢,老子这张老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曹细细哭丧着脸,忙跪着转向钱思成,钱思成见惯了这种女人,愤然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别他妈在老子面前哭丧,爹,不管您老做出什么决定,只要您解气、解恨,就是想活埋了这个贱人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