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诀别

“事情就是这样。”闫亮将背后的隐情和盘托出，完了，他抓过宁小竞的手，“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甚至厌弃我、痛恨我，但还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闫亮把对方握得很紧，以至于宁小竞感到几分痛楚。

“记得我奶奶在世的时候说过，人在一个地方死去，灵魂会长时间停留在那儿，直到很多年后能量才慢慢耗尽，跟空气融为一体。希望我死了之后，你能把我的尸首放进我父母淹死的那条河里。那样，我们一家就团聚了。”

提到生离死别，宁小竞感到心脏针扎一般疼痛。眼前这个昔日的同伴，让他复杂纠结的心绪层层剥裂，剔除了疑惑、失望、震惊和愤怒，只剩下悲悯和疼惜。他蠕动几次嘴唇，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他抽出一只手，将对方再度揽入怀中。

“我攒了一笔钱，有十二三万，其中十万你替我捐到孤儿院，剩下两万到金龙寺捐作香火钱，还有一些零头，看能不能再给寺院捐一道门槛，要是不够你替我补上。欠你的，只能来世再还了。”闫亮的手劲渐渐变弱，声音亦显得有些吃力，“我爸妈是好人，而我犯有大错，要是下了地狱，一家子就不能见面了。所以，我得给自己赎罪。”

宁小竞哽咽：“你就是个傻子。”“我本就是个傻子，别人都瞧不起我，只有你不嫌弃。”闫亮伏靠在对方肩头，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变得聪明一些，不再被人利用受人算计。这二十多年，我过得太辛苦了，早就想解脱——”

宁小竞感到颈窝湿湿的，似有温热的液体在流动，同时，鼻子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发觉不对，他连忙扳起对方，只见闫亮脸色灰白，肌肉抽颤，嘴角、鼻孔和眼窝正淌出一条条血线。

“亮子，你怎么了？”宁小竞惊慌失措，先拿袖子擦拭，又努力按压止血的穴位，但根本无济于事。最后，他拖住闫亮往身上拽：“别乱动，我背你去医院！”

“没用。”闫亮摇摇头，“我服了大量氰化钾，谁也救不了。”宁小竞呆住了。

呼啸的警笛由远及近。

闫亮哆嗦着抬起一只手，轻轻碰触宁小竞满是泪水的脸颊：“谢谢你，陪我走过十六年的时光。到了要离开的时候，还真有点舍不得——”说到这儿，闫亮停住了，忽然喉咙一哽，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

“我们去医院，你肯定会没事的。”宁小竞连托带扛，背上对方往楼下跑。闫亮已经无力反抗，唯能任其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