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十八章 密谋11

想着成千上万个此刻被灯光照明着的酒吧,那里的人们任凭黑暗笼罩着一切,丝毫没有我这些烦恼。

这个原因不是别的,就是那个使聋子猜疑,使人们迷信的原因:对周围的事物和周围的变化不了解。

由于平时已经习惯于离得远远地看东西,而且还要预先考虑它们的影响,所以当我看不见我周围有些什么东西的时候,怎么不以为有无数的人和无数的事物的变化可能要伤害我,而我又没有办法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他们的伤害呢?

即使我知道我所处的地方很安全,这也没有用处,因为,只有在我确实看清我所在的地方以后,我才知道它是安全的:我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使我害怕,而在白天,我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就让这个缺陷牢牢留在上面的入口吧,但只要能够避开,我就不想看到它。只要我往出口方向走,尽管我与它之间还隔着一些通道和小窝,我就觉得已陷入一种极大危险的氛围中,有时我觉得自己的毛似乎在变稀,我似乎很快就会变成光秃秃的一块肉站在那里,似乎此时敌人正大喊大叫地欢迎我。

毫无疑问这种感觉是外出本身造成的,也就是说家的庇护终止了,但特别让我揪心的入口也是个原因。有时我梦见自己改建了它,让它彻底变了个样儿,非常快,靠神力就花了一夜功夫,谁也没有觉察到,这下它是无法攻克了。

在这样一座警觉的、瞪着数百万只眼睛看着你的城市里,除了这种地方,找不到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躲在这四面墙里是最保险的了;即使是一个很少读过法庭记录的人,也总是觉得奇怪:在任何一件最微小的事情所发生的地方,竟会有那么多记忆力好得惊人的见证者。

如果你在大街上撕掉一封信并把它扔到水沟里,那会有几十只眼睛在盯着你,出乎你的意料,五分钟之后,一个百无聊赖的小伙子就会由于好玩而将那些碎片重新拼凑起来。假如你在某个门口检查一下你的皮夹子,那么到明天,如果有人声称丢失了一个皮夹子,就会有一个女人跑到警察局去,她对你的描绘不会比巴尔扎克描绘得差。

起初,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是陌生人而受大家注意,后来,听他们讲起他们从前工作的地方,稍微引起了人们一点表面上的兴趣。过了一些时候,那些新奇的东西便从他们身上消失了,于是大家就对他们习以为常了,他们就再也不引人注意了。

听了这些人的话之后,他们知道了工人的生活在哪儿都是一样的。既然都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那样想是自然的。但是,实际上这里不存在历史。不管问这个小城里多老的老人,他们都无法回答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的父母同样如此。当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这里了。这个小城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记忆的地方。”

阿诺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身子,又往图上看去。“没有,”他说道。“此刻,图上根本没出现多余的信号,那里出现的一切仍然被以为是恐龙。

他们也许是待在树上,或是在其他某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我们用不着担心。有些动物,比如那条大霸王龙,到现在还未露面。这或许是因为它正在什么地方睡大觉而没有走动。葛兰他们可能也在睡觉,只是我们不知道。”

这样子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的,就会走捷径,而不是绕远路。

让孩子走弯路的真理是,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冥冥之中,所有的选择串在一起,成了一条弯弯曲曲却顺理成章的道路。如果家长横插一杠子,路就断了,没有逻辑关联了。

不让孩子走弯路,留给孩子的也不会是直路,而是破碎的路,那将是孩子一辈子要面对的茫然和被动。其实,只要能自由选择,就是幸福的,哪怕是一条曲折的路。

那也不一定都是对的,山姆说,女人有时非常怪,她们做事情经常异于常人,多数情况下是和常人完全相反。她们经常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如果你认为她们走的是这条路,那你最好选择另一条路去追,这样你就可以捉到她们。根据我的了解,莉兹会选择大路,所以我们还是从大路去追吧。

说“哪里走?”是还有路可走;只须选定一条便好。但这也并不容易,和旧来所谓立志不同。立志究竟重在将来,高远些,空泛些,是无妨的。

现在我说选路,却是选定了就要举步的。在这时代,将来只是“浪漫”,与过去只是“腐化”一样。

它教训我们,靠得住的只是现在,内容丰富的只是现在,值得拼命的只是现在;现在是力,是权威,如钢铁一般。但像我这样一个人,现在果然有路可走么?果然有选路的自由与从容么?我有时怀疑这个“有”,于是乎悚然了:哪里走呢!

乘电梯的时候,直贵还在思考着这件事儿。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有什么不好吗?平野说是在走一条容易选择的路,他可不那么想。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轻松的。

给由实子也添了很多辛苦。这一切都是为了堂堂正正、不再逃避地活下去。难道说那是错的?社长还是什么都没明白——直贵的结论。

只能归结到这个地方。归根到底,那个人只是个旁观者,而且不知道任何自己的事情,请求这样的人告诉自己怎么做本身就是错误。

眼前有九条路,假如智力不能告诉我们哪条是坦途哪条是绝路,我们就停在九条路口暴跳如雷还是坐以待毙?当然这两种行为都是傻瓜所喜欢的方式。

有智力的人会想到一条一条去试,智力再高一点的人还会用上优选法,但假设他试完了九条发现全是绝路,他是破口大骂还是后悔不迭?倘若如此他就仅仅比傻瓜多智力,其余什么都不比傻瓜强。

而悟者早已懂得,即便九条路全是坦途,即便坦途之后连着坦途,又与九条全是绝路,绝路退回来又遇绝路有什么两样呢?

“那我们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抄近路去,最好走的路是北普拉特那条路,但七拐八拐的,几乎要比走另一条路多花一半的时间。另一条路不好走,还得要熟悉地形,这条路正是牧师纸上画的那条路。

我们也许……尽管他已经逃跑……会在去的路上或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他呢,我倒很希望能碰到他。我还有一个愿望,这个愿望由于你想骑马到休休努族人那里去而很快就会得到实现。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认为是可能的。

基卡察人抓住了一个白种人,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夫人的丈夫。

我是想:就这么走了吗?不再试试?早晚是个走,一定这么急?对生命而言,没有什么比死更可靠的事了,而对我来说怎么走不是个走呢?况且说了,倘其路途艰险你就绕开,那还算什么游历,还算什么永远的行魂?

他就这样沿着他注定要走的路走下去,有点懒散,东一步、西一步,吹着口哨,歪着头注视着未来的世界。如果说他走错了路,那是因为对于某些人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一条正确的道路。

如果有人问他到底打算在这个世界上做个什么样的人,他会给出各种各样的答案,因为他习惯说(甚至他已经写了下来),他有这种能力,可以走上千百条不同的生活道路,而同时他自己也知道,对他来说,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因为这条路永远也没有尽头,你还那么不择手段,你怎么会有好下场呢?

不成功的反方向可能还是不成功,想象你站在人生的岔路口而只有一条路是通向成功的,父母知道有一条路是错的,只是反方向的那条路很可能还是错的。

毕竟通往神性的道路,并不能够以漫长来去形容,如果要准确的说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的,应该是虚无,你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而然的,也就不知道应该要往那个地方去走。

现在请你告诉我,这种辩证法的能力具有什么样的性质?有哪几部分?它的途径是什么?看来只有解决了这些问题,才能把我们带到一个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然后再抵达旅途的终点。

亲爱的格老孔,你无法再跟我一道前进了。这倒不是因为我即非人造的。即眼睛。即太阳。神话中的那个野蛮无知的泥不愿意,而是因为我从现在开始不再对你用形象和象征来表达我的意思,要是我能做到的话,我要把向我显现的真相告诉你。

尽管我还不能断定向我显现的真相就是真理,但我敢肯定,我们必须要看见的真理就是与此相似的东西。

大家会想,我本可以堵上这个入口,上面用薄薄一层坚硬的土,再往下用松软的土,这样无论何时我费不了多少劲就能重新打通这条出路。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恰恰是谨慎要求我能够立刻跑出去,正是谨慎要求——遗憾的是次数那么多——拿生命冒险。这一切都靠相当艰难的计算,而机敏的头脑的自我欣赏常常是能继续算下去的唯一原因。

我必须具备立刻跑出去的条件,不论我如何警觉,也会受到由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来的攻击,不是这样吗?

必须逃走,这才是我应做的一件大事,是我从前面所讲的那一番道理推演出来的结论。不过,逃到什么地方?在这一点上我老是在那里考虑,我没有看到,地方的选择是一个极其次要的问题,因为,只要我能离开她就行了。

既然是哪里都可以生或死,既然是我只能到哪里就生活在那里或死在那里,干吗要那样犹豫不决地考虑去的地方呢?经常暴露关心生活小事的天性,这表明我们的自爱心是多么的愚蠢!我对到哪里去隐居拿不定主意,其实,谁曾说过我到这个地方而不到那个地方是人类的一件大事,说我的体重将打破地球的平衡?

&当我们不知道我们应当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什么事情也不做。在一切格言中,这是对人最有用处的格言,同时也是人们最最难于奉行的格言。

如果你还不知道幸福在什么地方就去追求幸福,那就会愈追愈远,就会走多少道路便遇多少危险。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种无所为然后才有所为的办法的。

当一个人怀着满腔热情,急于得到幸福的时候,他是宁可在寻求的过程中走错道路,也不愿意为了寻求幸福而呆在那里一点事情也不做;然而,只要我们一离开我们有可能发现它的地方,我们就再也不能够回到那个地方去了。

既然探讨应当做什么是在你的力量范围之内,多疑的畏惧有何必要呢?如果你看得清楚,满意地走过去而不要折回;如果你看不清楚,停下来询问最好的顾问。

但如果有什么别的东西反对你,那么根据你的力量谨慎明智地继续前行,保持那看来是正当的东西。因为达到这一目标是最好的,如果你做不到,也要让你的失败是尝试的失败。在所有事情上遵循理智的人既是宁静的又是积极的,既是欢乐的又是镇定的。

我说,你说得没错,要是从那种观点出发,我们的考察就会变成谬论。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攀上了一个高峰。我们一定不卓越才能的人来统治,那要松懈下来,而要继续前进,因为从这里我们最有可能清晰地看到这些事情的真相。

他说,我敢说这是我们必须做的最后一件事。我说,那么你上前来,这样你就可以看见有多少种邪恶我指的是值得观察和区别的那几种。他说,我跟得上,你尽管往下说吧。

我说,没错,我们已经达到这个论证的高度,从这个高处我仿佛看见美德都属于一种类型,而邪恶却有无数种类型,不过,值得注意的邪恶有那么四种。

:“但是我们必须弄清楚,”他坚持说,“他们是怎么走和为什么走的,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一切我们都必须搞清楚。每隔个把月就损失一个温顺的科学家并且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的,为什么走,到什么地方去了,那是不行的。

他们是到我们所想的那个地方,还是哪里?我们一向想当然地认为他们是到我们所想象的那个地方去了,但是现在我却不那么有把握。最近从寄来的有关贝特顿的内部消息你都看了吗?”

如果我遇到这样一个坚定不移、岿然不动、而又绝对正确的东西,我会怎么样?也许问题就出在我们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东西,我们即使已经登上了喜马拉雅山,埃弗勒斯峰仍然遥遥在望。

如果遇到这样一个东西,我们可能会有几种反应,一是不知所措,二是掉头就走,三是必须弄明白它是怎回事,四是盲目崇拜。这所有的反应都会使我们回到旧有的模式,因此都得弃之一旁。

某甲既然是岿然不动的,我们和他接触就应该受到熏染。它不是神秘学或玄学,它只是非常单纯的一个东西(译注:此处指的就是“禅”)。

任何巧妙的办法和灵活的思想都不能让我们跟随一位乱走一气、不走正道的向导行走。传播的消息和肤浅的看法纷纷扬扬,弄得我们不知所措,在这种混乱之中,不可能为自己选择一条可行的道路。

我们不要给自己确定一个如此游移不定、变幻莫测的目标;我们要一直跟在理智的后面;公众如果愿意,就让他们带着赞许的意见跟着我们走这条路;但由于公众的赞许完全取决于命运,我们就没有理由认为他们会走另一条道路而不走这条道路。

即使我因道路正而没有选择正道,我还是会不得不走这条道路,因为我凭自己的经验发现,这毕竟是最安全、最合适的道路广上天施与人类的恩惠是,体面的东西也是有用的东西广在一场暴风雨中,古代的—个水手这样对海神说:

“哦,海神,只要你愿意,你就能让我活命;只要你愿意,你就能让我丧命f但我仍将牢牢地握住舵柄。

没错。

那么,他们最懂治国之道,也过着另外一种比、生活更好的生活,除了这些人以外,你还能强迫别的什么人来保卫城邦呢?

他说,没有别的人了。那么你同意我们现在就来考虑,如何在一个国家中产生这样的人,如何把他们领向光明,就像故事中说的那样,从冥府上升到诸神那里去,好吗?

我当然同意。这不像儿童游戏时翻贝壳,而是灵魂从朦胧的黎明转向真正的大白天,上升到我们称之为真正哲学的实在。确实如此。那么我们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什么样的学习会影响这种转向?

这真的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因此,只要人们知道了捷径的话,都会按照现成的道路去走,这无异于是按图索骥,但是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比较好的一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