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卢夫人当时也是心中愧然,想把这些香给一一扶起,但实在是架不住仆人在一旁不住催促,于是最后她也没法,只得留下香案上的烂摊子,匆匆出庙去陪侍县尊夫人了……
至于后来的事情,就和阿宝今天中午所述一般无二了。
那日卢夫人归家后,等到傍晚时分,她就突然开始发起了疯癫,不但又撕又咬,还寻死觅活,并且还把卢员外给推倒撞晕……
卢员外说到此处,口中唏嘘不已,眼角里也有泪光闪动,显然情难自禁。
“老爷,你不必如此,这事儿说起来都怪老身。要不是老身当日冲撞了城隍老爷,祂也不会派出庙中恶鬼来府上搅风搅雨。“
见自家相公心里委屈,早已在一旁静默多时的卢夫人不觉插言,她的年龄已过不惑,但声音依旧温婉好听、谦恭有礼,和先前恶鬼附体时的表现简直大相径庭。
“说实话,这几日老身我一直浑浑噩噩,根本就不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刻,总有一道狰狞鬼音在耳旁回绕,言说我冲撞了城隍老爷香火,城隍爷震怒,于是就派它来咱们卢府,要将卢府上下搅得鸡犬不宁、家道败落。
老爷啊,你说咱们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为何城隍爷对咱们是如此恨之入骨?!
要不是重华今天恰巧过来,用自身文气冲散了恶鬼,你我这次必将性命不保,届时阿宝她……阿宝她……呜呜……”
谈及伤心之处,妇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念及这次还牵连到自己相公,她心中更是有苦难言,不由痛哭出声。
“重华你说说,想这阳信县城隍,我四时供奉,何时少得祂来?!如今因为区区小事就欲让我家破人亡,真是岂有此理,祂这简直是……简直是……枉为尊神!”
见自家夫人哭得伤心,卢员外也再难控制心中不忿,不由痛骂出声。坐于餐桌两侧的顾尧和阿宝连忙起身相劝。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当顾尧起身之际,他只觉一股淡淡凉风似从厅内扶绕而过,只是见卢家二老此刻皆气得不轻,所以顾尧也就没将这等异象放在心上。
这顿晚饭开始时吃得味同嚼蜡,所幸的是,阿宝在席间巧笑嫣然,不断给父母述说着这几日县中发生的趣事,什么有个书生天赋异禀,竟长有十一根手指头啦;邢村有个妇女难产,最后孩子没见着,只是生出几片硕大鱼鳞来呀等等。
也正是阿宝的插科打诨,等到晚饭后期,卢氏夫妇终于从气恼中渐渐缓过神来,开始变得有说有笑,并不住劝说顾尧多吃点儿,养足力气,待后年秋闱,一举中得举人,光耀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