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的结果是难受越发积聚,除了头晕眼花,喉头还有酸水直泛,她以为是这几日没心思好好吃饭的缘故,腹中空空,又喝了许多宾客的敬酒,她想自己如今的脸色,应该十分不好看,幸好还盖着红盖头,能为她挡一挡。
可是,更加熟悉的不适感很快从丹田处蓬勃涌出,弥漫四肢,她立即便站不住了,又襄桃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为什么……是今天,难道真是天意弄人,在沈庚最春风得意的今日,夺去她的生命……
无力之余,眼泪也连串落下,盖头下的脸胭脂水粉糊成一片,她心痛如绞,周遭喧哗吵闹,她如同独行在寂静荒野,彻骨寒冷。
“公子,夫人好像太累了,不如,让夫人先回去休息吧!”桃枝连着踉跄了几步,襄桃对沈庚道。
沈庚今夜喝了不少酒,面上两片酣醉的薄红,呼吸吐纳酒气,幸而还记得爱护桃枝,握住她满是冷汗的手,着急道:“你既不舒服,早应该告诉我才是,快回房歇着吧。”
桃枝脚步匆匆,走到院门前,又被沈庚唤住,他追上来,虽然醉酒迟钝,也察觉她十分不对劲,便想掀了她的盖头看看情况,桃枝死死捂住,深吸了口气,忍住哭腔,“夫君,我虽然不舒服,礼仪却是错不得的。要回房才能掀盖头。”
“好,若歇下了还是不舒服,就叫襄桃来寻我。还有,今夜你没吃什么东西,我叫人热了牛乳粥,你一定要吃了再睡觉,否则,夜里要被饿醒的。”
桃枝一个劲点头敷衍,“我知道了”,“多谢夫君”……沈庚不知怎得,只觉得心乱如麻,恨不得抛下一切应酬陪她一起回去,后头沈福小跑过来,“公子,西蜀王世子赵淝到了,公子得过去接见一下。”
沈庚离去前嘱咐再三,桃枝终于得了自由,毫不费劲把襄桃甩掉,浑身的骨骼疼到极致,她盲头苍蝇似的乱转,甚至用了轻功,只往远离人声喧哗的地方去。
竹影摇曳,月光下,她清晰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腐烂,指尖骨头显露,咬唇压抑哭泣。
没有冯裕来给她解药了,她也终于可以,彻底地离去,冷汗把鬓发黏在脸侧,她苦涩地笑着想,等到明日,或许,今夜再晚一些,人们发现她的时候,这里只剩下一滩血水和钗环嫁衣。
沈庚会很难过吧,她答应过很多次,永远陪着他,可是她一次又一次地食言……如果来世还能相见,她已经偿还了一身罪孽,她要清清白白地遇见他,嫁给他,和他相携到老。
痛楚把她淹没了,她渐渐连思考也不能了,眼前浓郁的夜色散去,只有一片白茫闪烁,走进去,她就能得到解脱。
身后有脚步声,她环抱身子,汗毛耸立,来人抓住她手臂,“桃枝,桃枝!”
她的手臂破烂不堪,那人就把两指搭上她的脖颈,眉头越发紧蹙,她也逐渐看清了,来人是杭蓁。
“夫子。”她虚弱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