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从火车站的落地窗往外望去,漆黑的摩天大楼像是巨人并肩站立,夜幕降临了芝加哥城,高架铁路在列车经过的时候洒下明亮的火花,行人匆匆,霓虹灯闪亮。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来到路明非身后。低声问道:“路明非先生,请跟我来。”
带着芬格尔,三人穿过隐蔽的奢华通道,登上加长型的轿车,恕路明非眼拙,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轿车。
登上湾流,路明非有些困倦。
芬格尔倒是蛮激动,他说对他而言每次返校都是这样的,要等车等到海枯石烂,怪只怪他们的阶级低,阶级高的学生到达车站就会有车来接,从vip通道上车,不会引起任何骚动。路明非不得不问他俩的阶级有多低。芬格尔说大概和中世纪的农奴阶层差不多。
路明非闭上眼,听着青铜的古钟被敲响,悠远的刀剑交击,断裂。
钟声回荡,似乎来自很远处的教堂,月下荒原和遥远处漆黑的教堂影子,想到打着火把的人群在荒原上奔跑,火光不能照亮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他们奔向圆月,那轮月亮大得不可思议,半轮沉在地平线以下。那些人从山巅向着月亮跳跃。
路明非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之前顾奕说过,她之前在和奥丁交战之前,也出现过幻听的情况。而且在血统觉醒的时候,混血种一般都会出现幻听幻视的情况,但是在觉醒后,那些幻觉很快就会消失了,而且在之后几乎再也不会出现。
他现在在飞机之上,本该寂静的房间中,只应该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为什么他能听到的只有那个单调孤独的钟声?
他从床上坐起来,一轮巨大的月亮在飞机的窗外缓缓升起,月光泼洒进来,仿佛扑近海岸的潮水。
整个房间被笼罩在清冷如水的月光之中,窗格的影子投射在路明非白色的睡衣上,一个男孩沉默地坐着对面的椅子,抬头迎着月光。
路明非四下张望,这里只剩下他和那个男孩。
他觉得很奇怪,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此刻卧室里有一种让人不敢打破的沉寂。
男孩看起来是个中国人,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小夜礼服,稚嫩的脸上流淌着辉光。
路明非不知道这么点大一个孩子为什么脸上流露出那种“我已经活了几千年”的沉默和悲伤,而且上飞机的时候路明非已经感应过,绝对没有这样一个男孩和他同在这一架飞机之上,但是偏偏男孩坐在他身前,也不做什么,就好像只是为了等他醒来。
路明非把毯子掀开,拉过一个椅子,坐在男孩的身边。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月光,时间慢慢地流逝,仿佛两个看海的人。
“你还是拒绝了?”男孩慢慢地扭过头来。他黄金般的瞳孔里流淌着火焰般的光,仿佛一面映着火的镜子。
“拒绝什么?”太阳的光辉在少年眼瞳中流出,击碎这片虚妄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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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先生,卡塞尔学院到了,古德里安教授在等着接您。”黑衣的侍者敲响了路明非的房门。
他们跟着侍者走出飞机,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亮着刺眼的头灯。
车是黑色的,流线型的车身,耀眼的银白色藤蔓花纹在黑色的漆面上展开,华丽如一件艺术品。一扇滑开的车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古德里安教授。
…………………………
隔着一张橡木条桌,路明非、芬格尔和古德里安教授对坐。
房间内是典雅的欧式风格,四壁用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墙纸装饰,舷窗包裹着实木,墨绿色真皮沙发上刺绣金线,没有一处细节不精致。
路明非和芬格尔都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白色的衬衣,墨绿色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色的领巾,胸口的口袋上绣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学院的裁缝从没量过路明非的身材,却把衣服做得贴合无比,路明非翻开袖口,看见了里面用墨绿色线刺绣的名字,lmf。
“咖啡还是热巧克力?”古德里安教授问。他背靠着墙,后面是一幅被帆布遮挡起来的巨画。
“热巧克力。”芬格尔举手。
“没问你,要严肃,我是你的临时导师,学校指派的,这是新生入学辅导时间,”古德里安教授看着路明非,“你也可以要一杯烈性酒什么的。”
“见导师……还能喝酒?”
“他们只是会给你一杯东西帮你镇静一下,免得入学辅导中途你惊声尖叫。”芬格尔凑在他耳边说。
“开始吧。”路明非笑了笑。
“比你想的还要夸张,你确定不喝一点什么吗?”古德里安教授低声说。
“首先,很抱歉我来晚了,我在俄罗斯那边耽误得比较久;返回学院时才发现调度错误,列车去的太晚了,还没有去接你,所以我就在学院里等着你的到来。其次,学院要求每个学生参加入学资格考试,我们称之为‘3e’考试,不通过考试就不能录取,你的奖学金也就暂时不能生效。”
“资格考试?”路明非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