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公元年(3)

【不过想想也是,偏心偏到这个份上,怎么可能母慈子孝,不是母死子笑就不错了。我并不是说这对母子一定没有真心和好的可能,但是从人性而言,这是不太现实的。大概做一对塑料母子,是他俩最适合的归宿了。】

寤生闻言讥讽地笑了笑,连旁人都会为他而不平,偏偏他母亲本人丝毫不觉愧疚。罢了,这么多年过去,生前尚且只是顺水推舟,由他主动求和,更何况死去之后。

武姜见他这个表情就满意了,哪怕有再多怨言,只要她是他的母亲,他就永远也没资格向她表达怨恨——毕竟她用生命换来了他的降生。何况,最后赢的人也是他。

她妩媚一笑,走到息姑旁边坐下:“不知君名为何?”

“鲁侯息姑,您应该听说过。”寤生也重新落座,轻佻地回答,“母亲便是瞧他方正也无用,他的年纪恐怕与段的儿子滑相比,也相差无多哩。”

“你弟弟流落在外十数年,至死未能与我再见一面,滑亦是如此,你竟还敢在我面前提起他们。”武姜恨恨道。

不过美人哪怕含怨带怒,也依然是美丽的。息姑在旁边略低下头,微微一笑,却不料被寤生看见,立刻被纳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鲁公也不必过于担忧,寡人与母亲已有二十多年未见,尚有重逢之期。您与鲁侯允想必亦是如此,只需稍待罢了。”

息姑无奈地摇摇头,心思还是不由沉重了几分。如果真的见到允……若说毫无怨恨,那自然是假的。

“寤生啊寤生,你生前是天下皆知的有礼君子,真想让世人知晓你的真面目。”武姜轻轻抚额,语气平缓了些,“罢了,我无意与你多言。”

“本该如此。”寤生应道。他一生波澜壮阔,功绩赫然,和母亲的矛盾根本不值一提。如今有幸听闻后人赞誉于他,怎能将时间浪费在这个骄横妇人身上。

【“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前因后果基本就是这样了。这里有两件事要提一下,第一个是共叔段的结局。《左传》的说法是一直在外流落,隐公十一年还活着,但是《公羊传》和《谷梁传》都说他死了。《史记》是完全按《左传》来的。】

【第二件事是“郑伯克段于鄢”这六个字。我们都听说过“春秋笔法,微言大义”,那究竟如何体现呢?其实这六个字就很典型,《左传》里是这么解读的。】

【首先,郑伯和段是亲兄弟,却一个称爵位,一个称名字。这是因为兄有教弟之责,郑庄公不但不教,甚至故意纵容段的行为;段是弟弟,本该悌于兄。所以二人不称兄弟。克则是暗示二人之间的战争甚至类似两国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