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桁离开的第五天,奚陵依旧没有等到他回来。
余顺原本替代了他投喂奚陵的神圣使命,然而这使命才刚刚开始,就因裘翎的身体不适,宣告了终结。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鼻青脸肿的一张脸,足足分辨了半刻钟,才无比艰难的,从中找到了一点点曾经温柔秀美的影子。
余顺:“这、这是怎么回事?!”
裘翎:“……”
他好像并不愿多提的样子,闻言脸色僵了一瞬,最后也只解释说,是御剑时摔下来的。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奚陵正慢吞吞坐在旁边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裘翎毫不怀疑,要是自己胡说八道,奚陵能当着余顺的面再给他一顿毒打。
余顺对此有些将信将疑,但到底是没说什么,风风火火地去给他调制伤药,接连照顾了两天,裘翎才终于能够下床。
而除了这件事以外,还有一点也值得一提。
——他们终于找到秘境的位置了。
确切的说,不是秘境,而是一处洞天。
这让不少人觉得十分遗憾。
一般而言,秘境是混沌初开就已存在,由天地灵力酝酿而出的神秘空间,其内天材地宝遍布,每次出现,都能造就不少横空出世的仙君仙尊,是修真界中公认最好的机缘。
之所以是最好,并不是因为资源丰富。毕竟秘境虽好,和一些绝世大能的遗迹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主要原因还是,秘境之中没有任何危险。
这怎能不让人趋之如骛?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传言就众说纷纭了。
其中有一个比较统一的,是认为秘境从一开始,就是神明特意赐予人类的福泽。
不过信的人也不多,毕竟神明这个东西,有没有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只是说来也怪,似乎从魔气降世开始,五州之内就再没出过什么秘境。
“不能吧,或许出过,只是之前都忙着保命了,所以没人知道。”徐雁竹府上,几个小辈正相谈甚欢,“再说了,秘境又不是天上掉馅饼,很长时间出一次,也挺正常的吧。”
“但是三百年,也太久了一点吧……我觉得这其间一定有什么蹊跷。”
他们煞有其事地讨论着,徐雁竹则拿着地图,同奚陵描述着洞天大概的范围:“我推算过了,洞天封印开启的时间大概在明天上午,不是秘境的话,争抢的修士应该会少很多,不过还是要小心行事。”
奚陵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徐雁竹所画的范围。
见状,徐雁竹不禁笑了笑,觉得自己实在忧心过多。
奚陵有什么好小心的,该小心的,应该是明天的修士们才对。
拍了拍奚陵的肩,徐雁竹又简单告知了一点洞天的细节,便转身回屋,休息去了。
奚陵于是也往房间的方向走。
只是他没进屋,坐在门外的小院里,撑着头发散
思绪。
过了今晚。
好在隐约飘荡的沉木香来得及时,
奚陵刚一抬手,
就立刻察觉到不对,险而又险的,将肆虐的灵力又收了回去。
只是灵力虽然收了,抬起的手却是没有,两人距离本来就近,这动作乍一看上去,就像是突然见到离家多日的爱人以后,主动抬手,寻求拥抱一样。
——当然,不是也没关系,白桁就当他是。见状,他毫不犹豫,立即搂住了奚陵的腰。
纤细的腰肢单手就能环握,白桁一只手将人搂着,另一只手则压过了奚陵的后背,将人拥得严严实实。
奚陵被他抱得一懵,先是下意识判断了一下白桁现在的情况,确认精神状态不错不会莫名其妙发疯以后,才伸手将人推开,认真道:“不许随便抱我。”
白桁也不恼,从善如流地松手,笑吟吟道:“怎么一个人悄悄叹气?我不在你身边,这么不开心?”
奚陵却是摇头:“我不会不开心。”
吃了药以后,他很少能感觉到不开心。
最多……就是有一点心不在焉。
随后,他又打量起白桁的表情。
目光温柔,相貌堂堂,和从前差不多的模样,应当是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让奚陵松了口气,忍不住好奇道:“你的事情办完了?”
闻言,白桁目光却沉了沉。
奚陵一愣,正想开口询问,白桁却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别说这些不开心的。”
“今晚有花灯,想去看看吗?”
嗯?
奚陵当即起了兴趣。
喧闹的人群间,奚陵好奇地看着一个螳螂状的花灯,不明白这种样式的丑东西,怎么会有冤大头为它花钱。
然后在下一刻,冤大头白桁就因他目光停驻太久,麻溜地掏出一块碎银。
奚陵端着螳螂大眼瞪小眼半晌,最终还是无比嫌弃地将其递交到了白桁的手上。
奚陵其实是放过花灯的,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玄阳门上。不过当时和他一起放花灯的只有他的师兄师姐,放灯的地点,也只是山脚的一处小池塘旁。
没有办法,在那个灾难的时代,所有人都被迫缩在铜墙铁壁般的小城之间,无论是天空还是水源,都遍布了各式各样的法阵,花灯这种东西,根本不允许投放。
因而像这样真正意义上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花灯节,奚陵是从来没感受过的,他一路都很新奇,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反射着灯火的光影。
而后,奚陵又走到另一处摊位上精挑细选,选了一个精致小巧,象征着圆满的月亮花灯。
这种圆润又没什么图案的样式最容易做得丑陋,但架不住摊主手艺极好,将月亮做成了半镂空的模样,灯芯在其间一亮,就能往地面上投射出漂亮的图样。
其中有一面投的是字,奚陵望着地上的光影,仔细辨认着其中的内容。
“幸、福、团——”圆字还没出口,一个握着糖葫芦的小孩突然就冲了过来,一把抢走了奚陵千挑万选,好不容易才挑出来的宝贝花灯。
奚陵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有些茫然地看看空荡荡的手心。
他的快乐消失了。
奚陵抿着嘴,渐渐皱起了眉。
好在白桁反应极快,在小孩一击得手,即将逃走之际,立即捏住了对方的后衣领,拎鸡仔似的,拎到了奚陵的面前。
“小屁孩,学什么不好,学着别人抢东西。”
白桁蹲下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不断挣扎的小东西:“今天哥哥教你一个道理,抢人者,人恒抢之。”
说罢,他拿回奚陵花灯的同时,一把薅过了对方的糖葫芦。
小孩震惊了,眼睛瞪得溜圆,眼瞅着就要哭。
白桁却还嫌不够,手一抬,扬声道:“小陵!”
奚陵慢吞吞走了过来。
一口未动的糖葫芦晶莹剔透,颗颗饱满,裹满了糖衣,奚陵低下头,在一阵悲痛绝望与难以置信的目光里,毫不犹豫地俯身咬了一口。
随后,他又晃了晃自己的花灯,一本正经挑衅:“我的。”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