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怎么唠唠叨叨的,是不是又得说这不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不能再胡来了?”
院子里这些由女儿和女婿酿的酒眼看着要被分走一半,明老夫人本就不乐意,见沈相还唠叨,她忍不住和沈晗霜说道:“他年轻的时候,每次喝不过我时都会拿‘酒多伤身’这四个字来挽尊。”
沈晗霜顺着外祖母的话往下说:“爷爷自然比不上您的海量。但您现在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酒饮多了的确伤身。”
闻言,一旁的沈相神色微顿,欲言又止。
他本想说自己的酒量早已经没那么差了,却也想起,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
比起她说的那个时候,他的酒量的确好了许多。可他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杯酒下肚便会脸红得厉害,问什么便说什么的少年了。
明老夫人被沈晗霜和明姝雪哄得开怀,便也不跟沈相计较那一半的酒了。她让府里的人将那些酒坛都打理干净后装上了车。
沈相在洛阳再待几日后便得回长安了,正好让他自己把这些酒带走,也省得明家再派人送去长安一趟。
几人挖了一早上的酒,这才用清水将手洗净。
明老夫人心里虽记挂着要尝女儿和女婿亲手酿的酒,但她也没有忘记另一件事。
她带着沈晗霜回到屋内,将她和姐妹们已经筛选过后的那些画像递给沈晗霜,语气和蔼道:“这些画像上的男子都是外地人,离洛阳不算近,但若有你觉得好的,便去认识一下。”
“若有心动的,也不用你远嫁,我们可以让他入赘明家。”
与沈晗霜的猜测差不多,她接过画像,答应下来。
明老夫人看着她温婉的面容,忽然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沈晗霜顿了顿:“您是指?”
“我和你爷爷。”
沈晗霜轻轻摇了摇头,如实道:“只是有了一点猜测。”
“是不是和我这院子的名字有关?”明老夫人又问。
沈晗霜颔了颔首。
明老夫人慨叹道:“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很少有人会想起我和他的名字了。”
在外时,他是大权在握的沈相,她是受人敬重的明家老夫人。而在家里时,他们也是家中辈分最高的人。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唤过他们的名字了。
若非方才在院子里看见沈晗霜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眼恍然,明老夫人也几乎快要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何会将这个院子命名为“云松斋”了。
“我和你爷爷年少相识,那时他在洛阳的一处书院读书。我们只差一点便会结为夫妻。”明老夫人缓缓与沈晗霜说起往事。
“但差的那一点实在无法被抹去。”
“他立
沈晗霜将爷爷的叮嘱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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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相还是看出她今日与平时有些不同。
隐约猜到了什么,沈相重新执起一枚棋子,温声问道:“晗霜,爷爷可曾教过你该如何悔棋?”
沈晗霜心神微顿,摇了摇头:“不曾。”
“执棋者,自该落子无悔。”
沈相似是在说棋局,又似乎不是,“不悔棋,却可以再走下一步,将棋局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沈晗霜轻轻“嗯”了一声。
人生亦如棋局。
落子便该无悔。
身在此山中时,处处都是路,反而可能会不知该走哪一条。
可既然想要创造自己的赢面,便该继续走下一步,不能停在原地。
“爷爷,我明白了。”沈晗霜柔声说道。
究竟到底明白了什么,祖孙两人心照不宣。
黄昏时,明溪院里。
还不到用饭的时辰,沈晗霜便坐在窗边看话本,却莫名有些看不进去。
遥望着在天边铺洒开来的晚霞出神时,沈晗霜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昨夜祝隐洲留在她窗边的那张字条。
她只看过一遍,今日也一直都有事可做,却记得,祝隐洲在字条上约自己于东城门外见面,说想带她去一个地方。
沈晗霜在洛阳长大,对周围很熟悉,却一时想不到祝隐洲可能会带自己去哪里,看什么。
明明话本上的字一个都没有看进去,沈晗霜的指尖却不自觉地缓缓翻过了一页又一页。
须臾之后,沈晗霜终是无声叹了一口气,将话本随手放在一旁。
起身朝府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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